卖茶的老伯家屋舍虽多却没有多余的铺盖,让出的一席被子只够两人挤一挤。祝英台铺好凉席让文筠一起睡下,文筠摇了摇头靠在门框边上担忧地望着凉亭方向,只说自己暂时无心睡眠让祝英台先就寝。
彼时马文才正仰面躺在凉亭的石桌上心绪纷乱。甫一闭眼,近日的遥远的有的没的记忆全都灌入脑海,一幕幕像是在眼前重现了一般清晰无比。
他气白日里老伯多事扰了他们寻人的步伐,他恼祝英台心慈手软竟然放走偷包的窃贼以至于店家狗眼看人低胆敢轻视自己;他更恨梁山伯夺了品状排名榜首之位压过自己一头。
失落、挫败、自尊心受损这些无力而绝望的情绪不断涌入拿捏控制着他的理智。让他如同一只困在笼子里的巨兽,既挣脱不出又求助无门,旁人看了只会觉得他崩溃而疯狂,望而生畏更不敢接近。
他无处宣泄自己的怒火,愤然起身掀起刚刚躺过的石桌,将石凳踹开磕断了栏杆,用尽浑身力气忿忿地用拳头捶打支撑凉亭的柱子,嘴里咬牙切齿愤恨地喊着‘为什么’。
另一边文筠觉着肩膀越发地得疼,实在不能安寝,看祝英台似乎已经歇下于是悄声离开的房间往凉亭走去。
她走近凉亭时映入眼帘的是翻倒的石桌,滚落一旁的石凳和残缺的栏杆,一片狼藉惨不忍睹。文筠不禁扶额轻叹了口气,心想着估计是文才兄的‘杰作’,现在又不知他躲到哪里发脾气去了。
她本想好好善后却心有余而力不足,连搬个石凳都倍感吃力,费力地抬起一把凳子后文筠坐在上边托腮痴痴地望着月亮发呆。
她总说自己可以处理一切事情,能帮文才兄分担解忧,可真当矛盾发生起了冲突,她除了动动嘴皮子其余的什么都做不了。一股无力感突然冒出,文筠自诩乐观的好心态被破坏殆尽。
毕竟出门在外,能依靠的只有自己,而且现在文才兄也不在身边。文筠失落地垂眸,从离家起就没有像现在这般如此思念家人……若是阿姐遇到这些事情她会怎么做呢?
文筠不禁思索起来。
这时祝英台突然出现在她身边,双手抱着一个包裹,小声地唤着文筠企图将她的注意力拉回来。
“英台?你怎么还没睡?”文筠回过神,侧头不解地向祝英台问道。
“你还说我,你在这儿发什么呆呢?”祝英台也顺势坐在她身边,看着周身满目狼藉也猜到是马文才所为,不悦地埋怨道:
“他又发什么疯……”
“英台,我想…在你心底文才兄是个什么样的人?”文筠突然开口,轻声问道。
“自然是张狂无理,嚣张跋扈霸道自私的纨……额,对不起。”祝英台看着文筠澄明但委屈的眼神,本想一股脑数落的马文才话茬连忙止住心虚地向她道歉。
哎,她怎么忘了马文才可是文筠放在心尖上喜欢维护的人呢。
那一瞬间,祝英台仿佛理解文筠的心情:喜欢的人被别人如此针对数落,换做谁心里都不好受。
如果山伯被人骂是呆子木头自己肯定也要呛回去。
“别难过,虽然我们都不了解马文才,但是至少有你懂他。他如果也在乎你肯定不舍得让你担忧,所以就别愁眉苦脸的啦。”
文筠知道祝英台是在安慰她,也没有多说什么只苦笑两声,不知不觉就想起之前刚来书院不久和马文才相处的日子。
“英台,你知道吗,我第一次见马文才的时候就喜欢上他了……”她双手环膝,把半张脸埋进蜷缩的身体里。
“你是说入学时在山门口那次?!”祝英台有些不敢相信,没想到文筠会突然提起这个来。更惊讶于她的女儿心思这么早就放在马文才的身上。
“很不知羞对不对?”文筠也微红了脸,腼腆一笑,“我也奇怪,怎么就见他第一眼便喜欢上了。从前我是不相信有一见钟情的,当然也可能是见色起意,毕竟文才兄长得那般俊朗,还文武双全。”
“之前文才兄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时,对我可凶了来着,虽然他对别人更凶……但是,我总觉得他不像外在表现出来得那样,文才兄其实内心很柔软的。他不像山伯表里如一敦厚温和又热心肠,而是别别扭扭总喜欢嘴上逞强看着凶巴巴的,实际上做的都是最温柔的事,特别可爱……”
“啧,小花痴。”祝英台忍不住轻笑出声,用手戳了戳文筠粉嫩嫩的脸颊,只觉得她低头叙事的认真模样可爱得紧,一双眼睛又大又亮澄澈灵秀。
真是个又软又乖的小姑娘。
“英台?”文筠不明白祝英台突然的动作,奇怪地侧过头见祝英台盯着自己不知在走什么神,于是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我算是知道马文才为什么喜欢你了。”祝英台回过神,调笑着又亲昵地碰了碰文筠的头发。
嗯??
文筠不明所以地眨眼,她都不知道文才兄为什么会喜欢自己,祝英台怎么就知道了?
“文筠,你和马文才很般配。”祝英台笑着用一种很是羡慕的语气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