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喜忽然惊道:“姑娘你看。”她指着水面。
此刻,水面漂浮灯笼虫的尸体。
是的,她们脚下也有飞散掉落的灯笼虫。庒琂蹲下,拾起来看。只见灯笼虫发光的部位没有了,一具虫身活生生被撕裂两节。
庒琂骇然,紧紧望住光球,默默道:“世上怎会有妖魔鬼怪?皆是众人自扰,念想出来吓自己罢了。”
三喜道:“姑娘是说这光么?”
庒琂道:“你看这虫子,被撕开两半。才刚我在外头看清楚了,只有尾巴那处亮光。现在死的这些尾巴没有了,你猜哪里去了?”
她说这些,提醒三喜不必惊怕,也提醒自己不要惊怕。
三喜道:“姑娘,我哪里知晓?素姑娘细心,懂得多,她在的话该知道。如慧缘在,也能知的。你何苦问我。”
庒琂淡淡一笑。是了,慧缘如果在此,想必是知道的。而今,慧缘已不是慧缘了,她是这庄府的大奶奶了,这眼前金山银山的东西,都是她家的了。
看眼前那光球如玉,不由想起昔日在仙缘庵那时,慧缘脖子上挂的那块金镶玉,不也光亮光亮的?因为那块金镶玉她们才结缘的?可惜纯光这恶尼歹毒,终夺去了。可见世事无常,彼玉非此玉。
总归,是自己禁不住念想过往罢了。
三喜见庒琂一时愣住,便道:“姑娘。”
庒琂丢开手中的虫子,捋了捋额上的发丝,道:“再看看其他还有什么,出得去改日叫药先生来。我们既然要打蛇,就打准七寸。也让慧缘早早离开这种地方。”
三喜忧心地点头。
这时,闻见一声响。是从正对面那处石后方发来的。
庒琂没往别处想,觉着又有石块掉下所致。故而缓缓移步朝前。尚未行近,又听到一阵哼哼的声音缥缈传出。
庒琂缓下脚步听清楚,确实听真切了,反而止住不敢动。三喜那会子持灯走过来,略是拉她姑娘的衣裳,轻声道:“姑娘,怎么了?”
庒琂作嘘禁声。
三喜举起灯,看前方那石头,只见石头后显出一口月牙形玉门。
庒琂示意三喜跟在后头。两人小小举步挨近玉门边上。
刚收住脚,低头看地上,赫然看到地面上映有光,蹲下来瞧,映光的是两只半干的湿脚印。
庒琂吓出一背冷汗,倒吸几口冷气。
此处不止有她们两人,还有一个人在。从脚印上推测,才刚有人来过,可不知暗处那人瞧见她们没有。话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此刻,这双湿脚印,比暗箭还毒利呀!
三喜显然浑身发抖。
庒琂也开始喘息起来。
待稍稍冷静,庒琂才道:“走!”
庒琂的意思立即离开。三喜得令,便提起裙子,一马在前要跑。还未绕过池子,又听到玉门内传来几声沙哑的咳嗽声,还有脚步声。
这一回,听真切了,真有人!那人还在这里。
庒琂一把拉住三喜,示意往旁边石头后躲去。
两人藏好。
约是过一会子,沉沉的步声逼近传来,同时惊响“嘟嘟嘟”硬物撞击地面的声音。约一盏茶的功夫,月牙玉门显出一条黑影。
庒琂和三喜都望见了,那影子随着光在游移。两人紧紧依偎一起,强制闭眼不去瞧。不知过多久,听到池水响有声。
庒琂忍不住睁开眼睛,稍稍侧头看池边。
只见池边蹲有一白物儿,似人形。不敢正瞧真切,庒琂又赶紧闭上眼睛,顿住鼻息。
当下,池边再次咳起声音,彼伏激烈。待咳声停下,叹息声又起。
是的,池边那白物儿是人,绝对是人!若非人,怎会咳嗽,怎会如此悲伤叹息?
庒琂知道,即便此刻想跑也跑不脱了,不如等那东西走了再跑。于是,故作镇定,且看那白物儿想干什么。
不多时,那白物儿处传来几句沙哑的念白,倾听如是:
“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天阶夜色凉如水,坐看牵牛织女星。”
庒琂知这诗句,是大唐诗人杜牧的秋夕。
听完这首诗,庒琂禁不住想,这人到底是何人?听声音倒分辨不出男女来,竟嘶哑成这样了。细思这几句诗,乃是闺中怨诗啊!如猜测不错,此人是女子。
因这样想,庒琂心中稍安了,壮起胆睁开眼睛,再探出头看去。
此次,更看清楚细致了。
那是一个浑身发白的人,蹲在池边喝水。只见她一头银发长拖及地,身上几乎是衣不蔽体,只挂着一块腐烂的白破布,露在外头的肌肤,虽然映着光球暖光,可远远看白得实在刺眼。
庒琂心中纳罕,天底下竟有如此肤白之人。在南边时,偶看到海外国洋人,皆肤色细白,但也没能白到这种程度呀!可见此人非一般人了。
那人饮足了水,半躺在那里休息,一动不动。又过一会儿,那人从边上捞起一根玉杖,支撑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