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太医挥了挥手,示意其他几位低等职级的太医,又低声对赵德芳道:“殿下,请去殿门外面把守着,不许任何人进来!”
赵德芳听得一脸懵懂,反倒是宋皇后见到温太医神色郑重,知道其中必有重大缘故,便连连德芳一把,示意他照做。
很快,寝殿中无关人等只剩下宋皇后与温太医两人,温太医面色惨然,面向宋皇后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垂泪道:“请皇后娘娘恕罪,圣上的病势,老朽无能为力!”
宋皇后如同当头挨了一记闷棍,身子顿时摇摇欲坠,伸手扶着屏风才勉强站稳,颤声道:“这便说是,圣上已经……已经无救了?”
“不,不!”温太医连声否认,斟酌了一下措辞后道:“圣上病势虽重,但决非全然无救,只是已然并非药石之力能够奏效,还得看圣上自己的体魄与意志,还有时运!”
宋皇后面色沉重,她哪里还听不明白温太医的言下之意——圣上要想再恢复过来,即便不是希望渺茫,也是难之又难,简而言之,便是一切都要看命了。。
她缓缓坐倒在椅子上,低头思索了片刻,又上下打量温晗一番,忽然猛地一拍扶手,板起孔喝问道:“温太医,你说的当真是实情?!须知此事干系非小,若有半句欺瞒,本宫可决不饶你!”
温太医明白宋皇后心中生起了疑虑,他对此早有预备,不慌不忙道:“皇后娘娘,方才所言全都是老朽凭着数十年行医所得作出来的论断,若有半句欺瞒与诓骗,老朽情愿以命相抵!”
宋皇后沉吟了一下,这温太医把话说得如此郑重,甚至还赌上了自己的性命,按理说应当是可信的,想了想后,问道:“既然如此,方才你为何要诓言欺骗,声称圣上病势大有好转,很快便要醒转过来?着实教本宫空欢喜一场。”
温太医低眉垂目,小声道:“方才有晋王在场,老朽如何能够说出实话来?朝野上下谁不知道晋王势大,一旦让晋王知道圣上病势危重,恐怕会生出不测之祸——”
宋皇后不等他说完,便骤然沉下脸色,厉声喝斥道:“好啊!你一个太医,问诊治病才是你的本份,你如何便敢妄加揣度朝政,干预天家之事?”
温太医情知宋皇后对自己疑虑颇重,但也明白这也怪不得她,一个在朝政上从来毫无存在感、亦不曾与她有过往来的太医,突然之间主动参与这桩大事,不教人起疑才是怪事。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经由不得温太医不说实话了,他沉默了一下,这才缓缓说出了实情:“正如皇后娘娘所说,臣只是一个七品的太医院首,飞尘也似的官儿,那是小得不能再小的职司,如何便敢擅自插手朝廷大政?只是因为老朽曾经受恩于天水郡王,不得不报恩于他……”
原来,早在数月之前,赵德昭与赵匡胤父子两人比试棍棒,赵德昭让老爹揍得遍体都是淤伤,当时是召唤来了太医院的一位年轻太医前来施治敷药,那位年轻太医因为刚刚进入太医院,没有任何侍奉贵人的经验,故而动作十分粗鲁,把赵德昭弄得呲牙咧嘴的。
但赵德昭始终没有半句责怪之意,甚至也没有叫过一声疼痛。否则按照宫中的规矩:侍奉贵人不能用心谨细便是大罪,这位年轻太医是少不得要吃一顿棍棒责罚的,甚至是身为太医院首的温晗也免不了要遭受一些牵累。
“……那位做事粗鲁的年轻太医,便是老朽三代单传的孙儿,他当时自己还不知道轻重,事后说给老朽,老朽如何会不明白呢?天水郡王殿下对我温家虽然只是些许的私恩,但由此小事亦可知道,天水郡王宅心仁厚,若能嗣位为君,必定是大宋社稷之福,天下黎民之福——这是老朽的公心。”
“反之,若是让晋王即位为君,以他猜忌阴刻的性子,后果实在是难以预料,至少我太医院便再难安生——这也是老朽的一点私念,唯望皇后娘娘体谅。”
温晗讲完来龙去脉后,便垂下脑袋一言不发。
宋皇后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心里颇有些五味杂陈,她是万万没有想到,这位温太医之所以突然冒出来搅和一通,居然是因为他偏向于赵德昭,而个中的因由难居然是一桩微不足道的小事,难道这便是所谓的“得道多助”?
对于赵德昭这位“盟友”,宋皇后心中的观感是颇为复杂的,以往她的这位继子是浑浑噩噩、行事混账跋扈,以致于名声败坏,她在心中颇有些瞧不上眼的,但是因为两人往来极少,并没有任何利害相关,她对于这位继子的态度一直便是全然无视,只当是没有这么一号人物。
因为宋皇后自己迟迟没能诞下一男半女,她便把自己所有的心力都放在了栽培与自己亲近的赵德芳上面,希望可以推动他成为储君,如此一来,在赵匡胤百年之后,她自己便能得到一个依仗。
然而,在数月之前,赵德昭没有任何征兆的异军突起,地位几乎如同风筝一般扶摇直上,而后又突然向宋皇后递上了结盟的邀约。宋皇后对此自然是乐见其成,但她心里仍然是偏向于赵德芳。
但到了眼下,赵德昭这个名字突然又冒出来横亘在跟前,宋皇后必须要做出决断了。
沉默了许久后,宋皇后终于开了口:“温太医,你当真觉得天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