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晏所言不错,”顾锦川似是哼了声,瞥一眼方才少女来的方向,“你我尚且明白的道理,不知在上位者作何想法。”
澧兰仰着头,好奇地听两个大人说话,忍不住插了句嘴——“那位小姐的衣服、首饰好生华丽,可是,只顾着看衣裳,我都没来得及看清楚,她的脸长什么样子?爹爹,她好看吗?”
“非礼勿视,我哪儿知道。”顾锦川哑然失笑。沈渊小心提着裙角,半蹲下身子与澧兰开玩笑道:“好姑娘,你爹爹是正人君子,这个问题可问到他了。不过你说得对,穿着过分华丽,反而让人忽略容貌。姐姐来告诉你,刚才那位小姐生得分外美丽,像天上的仙女儿似的。”说着眨眨眼,引导顾澧兰向朱雀祠正殿看过去:“你说,这可不就是买椟还珠、喧宾夺主了?”
“我还奇怪,为什么教这孩子喊你姑母,她总是记不住,原来你也让她叫你姐姐。”顾锦川在旁颇为无奈,“你我可是同辈论处,如此岂非乱套了。”
沈渊不以为意:“隔着辈分,小孩子要和你生疏的。又不是什么论宗亲、排座次,她爱叫什么就是什么吧。”
小姑娘歪着头,很是给美人姐姐面子,认真思考了一会,夸张地做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喔……我明白了。姐姐是说,就和这儿一样,祠堂要是修得太气派,规矩也多,反而就没人会来了。”
“澧兰真聪明。”花魁娘子眉眼弯弯,毫不吝啬笑脸与赞美:“走吧,天儿晚了,别叫你祖父祖母等着。锦川兄,待会儿到了清水桥,咱们就辞过吧,我得带她们去风味庄,给夫人捎带芋泥鸭方。”
顾锦川颔首应下,澧兰却不愿意,她平时少出门,还没玩尽兴,好奇娘子说的那是道什么菜,想跟着一起过去瞧瞧。
“澧兰不是要买风筝么?挽英巷的李师傅手艺好,可是和风味庄不同路,听话,先和你爹爹回家去。”沈渊笑道。
女孩偏偏不依:“买了风筝,现在也不好放的,不如跟着姐姐去风味庄,看看芋泥鸭方如何做得,回家也学着做了,孝敬祖父、祖母。”
“我们兰姐儿懂事了。”沈渊摸摸女孩鬓发,回头与她的父亲商量:“孩子有心,锦川兄觉得如何是好?”
澧兰也去看自己爹爹,满眼期盼,可这次,顾锦川没依了她们:“小小的人儿,如何学得风味庄拿手好菜,还是阿晏自去吧。澧兰,别缠着你姐姐了,她身子弱,晚了风凉,带着你路上要耽误的。”
花魁莞尔,看着小孩子低下脑袋,很是失望地点点头,犹记得关怀她多多保重——顾锦川虽然没有亲自教养,澧兰仍然长成了一个周正明礼的好姑娘,可见顾家二老对这个孙女颇疼爱,也极重视。
到约定的清水桥时,天穹已经染上暮色,远远掠过几行归巢飞鸟,路边的摊贩叫卖吆喝得更起劲,都想可以最后小赚一波。风味庄的建筑阔气,是陌京城中数得上名号的饭馆,招牌高高悬在楼顶,隔着半条街就能看到。
这家的主人也是掌勺的大师傅,前头坐镇的掌柜是他的娘子,夫妻两个打从结发白手起家,勤勉劳作二十年,有了如今一方产业,膝下也新添了嫡孙,日子过得正红火热闹。
“我只知道陈厨善作京城菜式,听夫人说了才知,他竟会烹这道南边的芋泥鸭方。”风味庄外,绯云下车去替主子点菜,沈渊与绯月在车中说话,“怪道人人家敢起这么个名字,南来北往的口味都能得心应手,天道酬勤,风味庄生意蒸蒸日上,不是没有道理。”
绯月笑着点头:“做起来虽说不难,可就是费功夫,最繁琐不过剔骨头,要整块的鸭脯子肉,芋头全靠手工捣成泥,做出来才是最嫩最细的,大抵肯花这个时间,做出来都不会失了真味。”
“跟着我久了,你也挑嘴起来。”花魁娘子等得久了,有点乏,“早上走得匆忙,许是没睡好,陪我下去走走吧,吹吹风,还能清醒一点。”
陈氏夫妻当年手头不宽裕,交不起城中央长街高昂的租子,只能挑了一处相对偏远的侧路,后来发家,始觉舍不得,索性豪掷千金,将这块儿连房子带地皮买了下来,兴建起如今的高楼。周围街坊邻居却不变,仍是矮屋平房,有几分鹤立鸡群的意味。
其实附近风物景色尚好,走卒贩夫,炊烟人家,岁月安详,还有刚刚散了学回家的孩童,三五结伴跑跑跳跳,直到闻见风味庄飘出来的饭菜香味,一下子迈驻足街边不开脚。老板娘和这些孩子都认识,从不驱赶,偶尔得闲了,或者心情好,还会叫他们进去,拣个角落吃点刚拌好的五香干,淋了自家煸的椒油,就着来时学堂外买的热炊饼,咸鲜辛美。
“且得等一会儿呢,若不然和掌柜的说一声,奴婢们陪姑娘先回去,等做好了,让风味庄给咱们送到楼里。”
逛出没多远,夜风迫不及待拉开序幕,凉意弥漫开来,绯月便要忧心。沈渊却讲,并没有什么着急回去做的事儿,再者说,冷香阁么,能不叫人家去的,还是尽量免了。
“姑娘既如此说,那也罢了,要不回车上去,奴婢给姑娘添个手炉。”绯月伴在沈渊身侧,主仆两个沿街道随意漫着步子,赶车的小厮才搬了脚凳下来,花魁余光忽然瞥到个人影,从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