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陈旧破漏的屋子下,是一群还未剪辫子的蒙童。
手中拿着满是褶皱的书物,摇头晃脑的读了起来,若不瞧的仔细还以为在训练飞行员。
当然,偶尔能瞧见一两个捣蛋鬼,借着书的掩护,在先生背后扣着鼻屎,然后丢进嘴中,还咀嚼一番。
恶趣味满满。
可没想到,先生一个转身就发现了那蒙童。
但他只是拿书轻轻敲了一下孩子头,也没有使用先生专用的戒尺。
“你来说说,‘子曰:君子不重则不威,学则不固。主忠信,无友不如己者,过则勿惮改’,此话何解?”
中年留须的先生,拿着书瞧着他问道。
那蒙童挠了挠脑袋,似乎挖鼻屎挖得不尽兴,完全不知道先生刚才说什么。
“呃……孔老先生说……人长得不重就不够威严……”蒙童结结巴巴地回答。
“哈哈哈……”顿时就引得其他蒙童哈哈大笑起来。
甚至有其他蒙童嘲笑说,“你已经够胖了,为啥没有威严?”
随后笑声更大,不少人捧腹大笑,整个私塾氛围极佳,也真是活久见。
登时让那蒙童脸蛋红了起来,羞愧万分。
中年先生则是好笑地摇头。
像是在逗弄孩童一般问道:“那你为何会觉得重才有威严?”
“呀,这个……因为我瞧那些衙门官人,体肥肉厚,众人见了也得恭敬万分。”
蒙童摸了摸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说了出来。
先生又是好气好笑,又是无奈,“那些官员都是吃民脂民膏吃出来的,你学他们做甚?”
“但如今衙门换人了,那些瘦瘦弱弱的官人友善,还给了我一颗糖吃。”蒙童突然道。
这让先生愣了一小会,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这样的变化,使得他只是不知所措。
而就在此时,一位比其他蒙童年纪都小的孩童,奶声奶气地说道:
“你这不对,此句是孔老先生说;‘君子,不庄重就没有威严,学习可以使人不闭塞……’与身子轻重无关,瘦弱不能使一人变得威严。”
先生点点头,“‘子曰,视其所以,观其所由,察其所求’一个人的性情,可不是从外表看来,而是接触观察得知,才能准。”
“林先生教诲的是,是我不争气,课堂上玩闹。”
最后蒙童弯腰道歉,便继续上课。
其他蒙童更加认真地学习,清脆悦耳的读书声回荡在小巷里。
郑轩与黄宿就一直站在私塾门外,瞧着那位先生授课,全神贯注,竟有些忘我的境界。
“这才是正真的先生,该有的模样,而非填鸭子式教学。”
“其他教书先生学不来,没有被这些蒙童气死算不错了。”
“耐心教总是教得会,现在的先生心浮气躁。”
“首长,要不您来试试?”
“政务繁忙,告辞……”郑轩打着哈哈说道。
黄宿就想说一句,站着说话不腰疼。
两人正在说话的时候,声音可是传入私塾内,蒙童们都往外瞧去。
林先生也走了过去,看着两位短头短发,便问道,“请问有何事?”
“兴趣使然,忽闻此处的朗朗读书声,便好奇过来瞧瞧,”郑轩回答道。
“若是无事,待蒙童放学后再来。”林先生倒是没有客气。
“抱歉,打搅了。”
郑轩与黄宿只好在一旁静静观看。
读书声又开始在小巷子回荡,林先生一时点评论语,一时让蒙童读书,也有点上两三蒙童回答。
若是回答不上,他耐心引导,直至蒙童理解的含义,才换下一篇章。
偶尔有路人路过,便往私塾内望望。
不时还有传令兵路过于此,于是来到郑轩与黄宿身旁,正想要说话,便被两人嘘了一声给止住了。
随后过往的人越来越多,当林先生结束今天的讲课,蒙童向先生躬身一礼,之后犹如是脱缰的野马,十条牛也拉不回来,消失在小巷中。
当林先生回过头来,发现私塾门外早已经站了不少人,更多的人是围绕在郑轩与黄宿周围。
“两位想必是军中之人吧,请问来此地有何贵干?”林先生倒是直白,也没有任何拐弯抹角,更不畏惧。
郑轩蛮敬佩此类人物,毕竟在大清饱读诗书的书生士子,有这类骨气的并不多。
不是谄媚,就是功利心太强,一心只想着谋求上位,然后捞钱,或是鲤鱼跃龙门,成为人上人。
虽然不是所有的官员都如此,但绝大部分都抱着这类心态。
要不然大清官场就不会出了名的贪官横行,清官饿死。
“在下郑轩,你的教学方式,我很欣赏,能否告诉我,为何不去小学某个先生当当?当了教书先生,至少不会这般贫困。”
此时眼前的私塾,桌椅板凳极为简陋,甚至是发霉裂开,似乎用了好些年,说不定比在座的年纪都老。
破漏的屋顶,以及满是苔藓的砖墙,都说明此间屋子年代久远。
郑轩能够看得出,这位先生虽然有学识,但家境非常贫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