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君楼上,王植坐着,明玦和竹西分立两旁,三人中间是死寂一般的沉默。
隔了许久,王植才语含诧异的开口:“这是怎么了,这么严肃,怎么不说话?还是说……不情愿?”
明玦淡淡睨他一眼,幽幽道:“这不是情不情愿的问题,而是眼见着一个陷阱,跳还是不跳的问题。”
王植忍不住大笑,末了才道:“怎么能是陷阱呢,分明是大好的前途,端看色欲和权欲,你更想满足哪一个。”
明玦偏头想了想,哼笑道:“好说,那我且等着公子的消息了。若无别的事,在下便告退了?”
王植挑了挑眉,没说话。
明玦朝他微微一礼,转身离开,谁知刚刚踏下一步梯子,便听身后慢悠悠的道:“且慢。”
明玦顿住脚步,没回头,手指在剑柄上摩挲:“公子还有什么要交流的?”
王植饶有兴致的盯着对方绷紧的背部线条,轻笑道:“赔了钱再走。”
明玦以为自己听错了,有些不敢置信的回过头:“你说什么?”
王植指着满地的狼藉,道:“你方才也听竹西说了,这望君楼是御赐,现在被破坏成这样,若非我爷爷和父亲不在家,我和竹西此刻恐怕已经家法上身了,所以,务必赶在他们明日返家之前处理好。”
明玦愣了愣,道:“那可真是个坏消息,不过……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我一个人弄的,再说是你邀请我来这儿的,也是你要比武的,让我赔钱?你缺这点钱?”
王植拉下脸色,冷冷道:“我不缺钱,但府中开支都有名目,若我要支取额外的银钱,那这事儿就瞒不过,我的私房有限,既然是我二人共同造成的损伤,你凭什么不该承担一半?你来我府中做客,却毁坏主人家的东西,还不想负责?你觉得这说得过去?”
“呵!”明玦只觉此人委实莫名其妙,怕是故意寻找由头,不想放自己走?他目光四下一扫,冷笑道:“不过是换几块青石板砖的钱,公子的私房不够?那还真是怪可怜的。”说罢,他伸手入怀,摸出钱袋随手抛给竹西,力道之大,砸得竹西往后踉跄两步,对他怒目而视。
王植瞥了那钱袋一眼,凉凉道:“不够。”
到此刻,明玦对此人的尙算不错的印象瞬间跌至谷底,心也往下微微一沉。他终于转过身,抱着剑,漠然道:“你待如何?”心里却已经开始盘算着若是与相府为敌,接下来需如何动作的事了。
王植似乎看出明玦眼底暗藏的敌意,仿佛是脱了一层温润的人皮,露出一点兽性的凶芒。他失笑道:“至于么,别误会啊,我是真想让你赔钱的。你不知道,这望君楼上铺的青石可不是一般的青石,全是出自上原的龙鳞玉山,虽说是石材,可质地却接近碧玉,不然哪儿会有这般润泽,若不用同等材质的东西来替换,随便谁来,一瞧就能瞧出其中差别。”
明玦皱了皱眉,仔细打量一番地上的青石,果然光滑润泽,有如碧玉。他撇撇嘴,嘲讽道:“到底是有钱人家,玉石铺地,果真奢侈,难不成要我现在去上原州给你拉石头回来铺地?”
“那倒不至于,皇宫奉天殿也是铺的这种砖石,所以宫内有备用,我若要去讨些来,那必然是要花大价钱的,我这点私房虽可以补上,但我还有别的紧要用处,所以这么大一笔开支,也只能让你分担点了。”王植倚着半张茶案,语气轻佻:“怎么,你也囊中羞涩?若是这样,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我可以自己垫钱,不过嘛,这得算在你的赢我的彩头上。”
明玦无语半晌,摇头叹道:“不愧是出身名门,连耍赖都耍得这般有水平,受教了。”
王植呵呵一笑:“过奖了。”
明玦冷眼睇过去:“要多少。”
王植道:“一块怎么也要七八两银子,你自己数数坏了多少?”
竹西弱声道:“我数过了,碎了一百三十八块,预计白银千两,这还只是材料的钱,都……都不算工钱的。”
明玦深吸了一口气。
这他娘的,怎么不直接在地上铺金子算了!哼,一群贪官污吏!
明玦面上不显,淡定道:“成吧,明日给你送府上来。”
闻言,竹西一脸怀疑。
王植却不担心对方会赖账,点头颔首,道:“竹西,送客。”
过了一会儿,竹西回来了。
王植头也不抬,盯着手上的伤口,淡淡问道:“人走了?”
竹西小心翼翼道:“是,送出门了,我去给公子叫个大夫?”
“不必了,这道伤,我要好好留着。”
竹西顿觉毛骨悚然:“公子,何需这般委屈,属下现在就可以找人,将那胆敢伤了公子的家伙给毙了。”
王植奇怪抬头,不能理解竹西的思路:“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毙了他?”
竹西顿时不敢再提这茬,赶紧换了话题:“公子当真要他……赔钱?”
王植叹口气:“连你也不信,我是真的拿不出这一千两银子么,早知道……我不会在这个地方约见此人。不过,这样也好,他不肯说出自己师从何处,端看他能拿出多少钱,也能借此分辨一番他在师门里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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