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水滔滔,炊烟袅袅!
长江两岸勤劳的渔民们草草吃完午饭又开始一天的营生,划桨,撒网,收网。祖祖辈辈就住在这里的渔民们每一天都是如此生活,已经记不清楚了这样的生活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了。早早出去,或者半夜出去,都是常事,为的就是撒出那一网。一网上来,有鱼获了,皆大欢喜,忙着张罗妻子收鱼,不巧的时候什么也没有,挂到江里石头沉船,还可能把网给刮破。只得耐心的收网,然后就这灼热太阳细细补上。期待着下一网。
有的时候,这捕鱼就如同摇奖一般,一网下去可能是满满一箩,也有可能离家十几里地跑到远远的上下游,一网下去只是捞了个寂寞。
当人还未开化时,这大江就已经滋养了他们,给了他们抓不完的鱼获;刀耕火种以后,这片片江滩平原是天然肥沃的土壤;文明兴起,帝国浩荡,他们,却是依然住在这长江旁。
母亲哺育了孩子,孩子可能闯荡四方,但长江养育的孩子们,时至今日,却依然陪伴在她的身旁,吮吸着她的乳汁。
江多鱼一家,就是那世代被长江母亲养育的孩子,因此随了母亲姓,又盼望年年多鱼,便得名江多鱼。
活到现在,他已是六十多岁的高龄了。但依然是离不开这江水,好不容易上岸了,却又总觉得少了什么,呆不久,他又急急忙忙跑回了这小船上,哪怕它不及岸上宽广,不如岸上平tang,但这片片木板所构成的方寸地方,有他的风,有他的浪,有他的鱼儿,有他的网…………
人家总说船上睡的不安详,可他倒相反,总觉得这船啊,才是他真正的床,在这,他才是睡的安心睡的香。
可每天就盼着那一网鱼获,在早市上一卖,这就是全家的主要的收入来源,在摇摇晃晃的船上度过了满是湿气的童年,江多鱼的儿子就再也不愿意回到这江上。他没条件上私塾,也没时间读书,但每逢补网晒网之于,他总会往那炉子里拿出一截黑炭,自怀里摸出一本皱巴巴又湿ruanruan的旧书,摆在船头翻来暴晒,同时就趴在上面在船上看着书,依葫芦画瓢,写出一个歪歪扭扭的汉字。有的字,江多鱼也不认识,但他看得出来,儿子喜欢书,想认字。
于是乎,他不再让儿子跟着打鱼了,他借遍了邻里亲戚,拿出攒了半辈子的家当,是给儿子买房娶媳妇的家当,让儿子去念私塾,去读书。
“江老汉啊,你这是老糊涂了啊!你借了这么多钱,就让你家老幺去念书,可这天下秀才数万万,又有几人能有幸大名题榜?你这还倒不如让他跟着你好好打鱼,学好了,将来也好好攒钱娶一门媳妇!这么多钱哪!往那笔墨一喂,谁晓得会不会是往江里面扔了几斤黄金白银连泡都不冒出来一个的?”
“就是啊!这要是不成,你攒了那久的钱,白没了,那怎么对得起老嫂子啊!”
“…………”
这样的话不少,但江老汉听了,也只是笑笑。只不过他后来是更拼了命的打渔,江上起风,别人不敢多留回家去了,他照样下网;五十有几,他划船划不过年轻的,他就起得比别人更早。
他几乎是把一切,都赌在了家里老幺的儿子身上。不过许是江水养人,偌大年纪这么拼,他是非旦不显老,还满面红光,一把年纪,却是这金鳞江岸边上有名的老渔户。
这有道是:江里能打能吃的鱼儿,就没有不在他这交过户口本的。
当然了,老渔民们是知道的,鱼儿也有家,所以他们从来也不用绝户网。捞网上来的,凡是看不上的小鱼,都是又扔回了江里。竭泽而渔不可取,他们比谁都更懂这个道理。
只是人活这世上,有的时候不是所有的事都按照自己想的那样。
不过还好,江多鱼他家老幺争气,还真就考上秀才,中了举人,当了进士。现在在苏州那边做了个正七品的知县,还娶了自己上司的女儿当媳妇。这可是惊掉了一众人的下巴。不过,更还惊人的却在后面。
按理说这寒门崛起,江老汉已经是功德圆满了。可他非但不去杭州跟着儿子享福,却带着他的小孙子在这江边打鱼。
起初的时候,这儿媳妇是可是死活不同意,可拗不过老人家,江多鱼就是死活不愿意去杭州,最后两人思来想去,心疼老人家苦了一辈子,还独自一人在这江边上。便同意孩子七八岁上私塾前每年都允许老人家带上五六个月的,可孩子玩性大,跟着爹娘处处被管教,哪里有跟着爷爷好玩,其实差不多一年中的大半的时间都跟在爷爷身旁。
刚开始的两年,江多鱼的孙子才过来,母亲心疼担心儿子,就隔三差五的就两边来回跑。可来了几次,儿媳妇见识到了公公这老江龙的厉害,也就真正的放下了心来。加上去年又怀了第二胎,不便长途奔波,六岁多的孩子过年后便一直待在爷爷这边。
春去秋来,小孙子已经是快要到了上私塾的年龄,而老家伙也已经是带了他四年多了,哪里舍得和孙子分开呢?他也知道,在杭州小孙子才会有更好的未来,自己再老上几岁,也就真不知道还拉不拉得动渔网了,所以总是要走的,要离开这待了一辈子的江。
可他是想象不到的,离开了这江,他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