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事情,京城太多了,不公的事情,天下太多了。
起初他还曾愤懑不平,也曾想暗地尽力帮助,可后来理清里面纠葛原委,就知道这不可能轻易判别。之后又见识过太多这样的事,就仅仅在心中暗自慨叹而已了。
芳瑛歇了一会儿,喝了口水,扇着扇子继续说道:“不过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件事。那任公子死成那样,听有人说是刺客无霞做的。消失大半载,又重新回来了。”
听到无霞的名字,赵绮忍不住多问了一句:“芳瑛姐姐确定吗?当真是无霞?”她直直盯着芳瑛,无形之间倒有些逼迫的意味。
李竹庭看向赵绮,她好像对无霞格外上心,他想起前日飞鸽传来的信函,一边听着他们的对话,一边来回拨弄起手上的扳指。
芳瑛一时愣住了,静静想了想,水葱般的手指轻点着下巴,撇撇嘴说道:“当时任公子身边有一个姑娘,出事后就消失的无影无踪,留下字条说是照夜楼寻仇。这又是钢伞,又是刺客,自然就猜测无霞了。”
赵绮听了,哼了一声,没有再追问,默默吃起东西。
任三世自然维护妻子,喝了口酒,为芳瑛找补说:“听人们描述的身法,力量与无霞对不上,年纪也不像,更何况天下兵器相似者众多。芳瑛不懂这些,一时不明白也情有可原。”
赵绮放下筷子,抬头问道:“难道任大哥见过无霞?”语气还算平和,声音却隐隐透露出质问。
“见过无霞的人,从未有过生还,我现在可正好生生坐在这里呀。”任三世笑着说,“不过在下曾为捕役十年,曾见过死于无霞手下之人的惨状,略微了解些罢了。”
赵绮抬眼看了看,轻轻笑着说:“竟是如此,也是。”听见这番话,好像觉得受用,神情缓和下来。
突然安静下来,大家都不说话。芳瑛有些不知所措,李竹庭问起学堂中的事情,总算破开个口子,替她解了围。
芳瑛松了口气,曼声说起另一件事。微微凝滞的空气,终于又活络起来。
大家正说着,一个老妇急匆匆跑进来。她好似跑过八百里一样,衣衫上沾满尘土,额头上大汗淋漓。神色紧张万分,像有十万火急的大事。
一来到客栈,直往李竹庭那去,伸手拉起他的衣袖,哭喊着说:“李老板,晋先生可在这里,老身有急事找他?”
赵绮站了起来,她认得这婆子。几日前,她在城西那宅子里见过一眼,是照顾林若云的老妪。
她急忙走过去,对着那婆子说:“师兄今晨有事出去了,可是林姑娘有急事?”
那婆子回头一看,认出这时那日来探访的姑娘。后来晋元习也曾交待过,若实在无法,就来找这位姑娘帮忙。
她急忙松开李竹庭的袖子,转而拉起赵绮的手,颤抖着哭喊:“是赵姑娘吧。事关我们姑娘的安危,你一定要救救她。”
赵绮一边抚着她的后背,一边温和地询问:“顾婆婆,你先别急,坐下慢慢说发生了什么事。只有说明白了,我才能帮你。”
任三世递过来一杯温水,顾婆子喝下之后才总算平复一些,哽咽着说出原委。
“今天早饭之后,来了一个姑娘,穿着极好,十六左右的样子。我打开门准备问清楚,结果她自己就走进来,她力气大我竟拦不住。”顾婆子说着,眼泪又不自觉流下来。
李竹庭在一边看着,随手拿来秋香色的绫罗帕子,轻轻递给赵绮。
顾婆子从赵绮手中接了过来,鼻涕眼泪混在一起擦了一把,望着赵绮继续说:“她直往姑娘那儿走去,我就紧跟着。姑娘也不认识她,问她也不答,只是自己在那里说些听不懂的话。
她围着姑娘转了两圈,说着‘果然是个美人儿。’之类。我正纳闷,她突然将我们姑娘打晕,扛起来就要跃出去。我上去拉就被她打晕了。等我醒过来,家中就只有我一个人了。”说着,她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十五六岁,衣裳华丽,力气还不小。
又是无月,赵绮大致明白了。师兄说的没错,行为乖张,果然像个疯子。
站在一边的李竹庭,此时开口问她:“顾婆婆,你家姑娘不见后,你还做了什么事情?”
“姑娘就要出嫁了,名声要紧,所以我没有声张。一时没有办法,急急忙忙去铺子,想找晋先生。结果晋先生不在,伙计们说他去了任家。赶到任家,大门紧闭,里面在办丧事。实在是没办法了,我才找到这里来。”她说完,抱着赵绮呼号起来。
李竹庭冷眼看着,心中默默开始盘算。
晋元习和林若云背后还有瓜葛,与昨天照夜楼的杀手竟也扯得上关系。
可他是翾翾的师兄啊,关系又是那般好。他抬头看着赵绮,她正在轻声安抚着顾婆子,如当年一般温和而轻柔。
看了一会儿,他微微别过头看向别处,不想让她发觉他眼里的复杂。
即使再心疼她,他现在也不能不去想,不得不去详查。那些她不愿提及的事,那些藏在污泥之下的事。
他已经算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能活下来真是万幸。
芳瑛和任三世见事关林姑娘名节,已经关上门窗,默默守在门边。李竹庭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