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以来,我们累了要睡大街,饿了得吃西北风,实在受不了了,还要去偷别人的鸡,落得被人家连夜撵出了城的凄惨下场,一切的一切,都是拜这个小偷所赐!
要不是她,即便我们不能大鱼大肉,也绝不会像现在这样风餐露宿,如果仇恨可以称的话,那真真就是千斤仇、万两恨啊。
听到我的一声大喝,刚从马车上下来的那个女子惊了一下,看到我们之后,明显是做贼心虚了,居然又重新跳上了车,用力一抽马屁股,顿时马车扬起一阵灰尘,就这么疾驰而去了,根本不给我近身的会。
我跟老陈跑了整整一宿,早已经筋疲力尽,看着那辆装饰豪华的马车渐渐远处,只能望车兴叹,想追也追不上了。
而且最让人火大的,是那个女贼脸上挂着面纱,除了左耳上的那三只耳环之外,我连她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更别说她以后肯定会学聪明,把耳环摘下的,到时候就算是再遇上,也肯定认不出了。
好在,这个村子的村民都挺好,虽然我们没钱,但还是给了我们一些吃的,勉强填饱肚子之后,仍旧觉得气不过,于是重新出发,沿着路上车轱辘留下的痕迹,一路朝那女贼马车离开的方向追了上去。
接下来的三天,我们蒙头追赶着,饿了只喝水,累了就在野外找个背风的地方休息,而刘霜偶尔也会刁回来一两只冒着严寒出来觅食的兔子,稍微缓解我们的饥饿。这期间,我们有两次遇到了那女贼的马车,只是对方很警觉,加上我们有马,藏不住,没等近身她就跑了。
直至,到了第四天,天空开始下雪。
江西虽然偏南,但属于亚热带季风气候,处在江南地带,冬季受到到北方强冷空气的影响,温度骤降就会下雪。
雪不大,但胜在绵长,窸窸窣窣下了一整天,野外就已经是白茫茫的一片,那个女贼马车的车痕也随之被雪盖住了,让我们再也找不到痕迹,一下成了无头苍蝇。
身上所有吃的都没有了,因为下雪的缘故,很多动物已经不再出来,让得刘霜每次出去,基本都是空而归。
下完雪,就又下起了讨厌的小雨,让得气温更低,几近零度,让得我这个常年生活在哪怕是冬天也有十几度的典型南方人,再一次病倒了。
这次不再是水土不服,而是真切的感染了风寒,三天三夜高烧不退,后脑奇痛,连带着脖子也转动不便,怕冷怕风,老陈只好把身上唯一一件破棉袄也给我穿上,刘霜也匍匐在我肩膀,用毛茸茸的尾巴给我捂着,却依旧止不住身体的颤抖。
老陈只好爬到高山岩石缝里,给我挖麻黄根、找荆芥、摘紫苏叶,又悄悄跑小镇上的药店里,偷摸几片人家正在簸箕上晒的防风,熬成药汤给我喝,忙得焦头烂额。
风寒不宜吃过补的东西,老陈只好到人家地里偷挖红薯回来烤,或者到果园里给我偷来柑桔、香蕉、番石榴等营养还算不错的水果给我吃。
这样一来,我的病勉强稳定了,只是依旧没好,病怏怏的,那匹瘦马小红看我半死不活的样子,也不排斥我了,总算肯给我骑,只是我连抓缰绳的力气都没有,躺着躺着很快又会自个儿摔下来。
此后的整整一个月,我每天的时间,都是趴在老陈的背上度过的。
那时候最大的印象就是老陈瘦骨嶙峋的骨架把我硌得生痛,当然还有着一份打心里对他的感激。
要不是这个甘愿给我当老仆的老家伙悉心照料下,还有刘霜那小妮儿不离不弃的给我遮风挡雨,只怕我早已经死了。
后来,风寒总算好了些,我勉强能够拄着拐杖自己走了,老陈看我身体虚,就又跟刘霜去附近农舍里偷鸡给我炖汤喝,好多次老头儿都是鼻青脸肿回来的,显然被打得不轻,可他总不在意,一有空就吧嗒吧嗒抽他的旱烟,咧嘴笑的时候,总会露出满口大黄牙。
这一个多月里,我们持续北上,虽然走得不快,但也还是渐渐走出了江西,进入了湖北境内。
从迪州市离开,如今已经过去了整整两个月,跨越完整的一个省,上千公里,路途遥远,我想,那些追我的人,应该不可能再找得到我了。
虽然一路上已经在冬雪上吃了不少苦头,但是我们还没有去到极北的地方,所以并没有遇见到那传闻中的雪灾,否则就我这种半点不适应北方气候的身体,十条命都不够死的。
不过令我至今还记忆犹新的,是那天跟老陈的一番对话。
我好奇问他:“你这次去北边到底要干啥?”
老陈嘿嘿一笑:“出北海撒,找个人。”
我又问:“是家里人?”
老陈摇了摇头,怅然道:“不是撒。俺没有家人,唯一一个哥也好几十年没见喽,也不晓得他死莫死了。”
我不死心,继续问:“那难不成是你的姘头?”
老陈就笑,露出满嘴黄牙,依旧是摇头。
我一下子被打败,泄气道:“那不是家人也不是爱人,难不成是仇人?”
没想到这一次老陈却点头了,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