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戮是一件无趣的事情。
剧烈跳动的心脏,炙热急促的鼻息,飞溅而过的血液。
蚍蜉之毒在身体上下来回流窜,与红线蛊互不相让,相互抢夺着决定他生死的权力。
下这小丘的短短几里路,油堂与兵堂的杀手东倒西歪,没有尊严地草草死在路边。
可柳和歌还在挥剑,因为无聊的杀戮还在继续。
杀手们抱着不同的想法,来诛杀自己。
有的人仅仅是遵从指令,让自己成为一把杀人的剑。
有的人因为柳和歌的一意孤行,失去了兄弟。
也有的人是这江湖中最寻常的投机倒把,要在柳和歌死后分得满足自己贪欲的价值。
但死人拥有不了任何的东西,柳和歌用着手中的剑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掠夺他们的生命与微不足道。
兴许是无明长夜饮尽了鲜血,在与兵刃交击的一瞬脱手而去。柳和歌也只是垂着眼喘着气,将自己的五指深深地插入敌手的面门里。
刀剑还会继续。
他吃力地将尸体甩动,将袭杀的敌手逼退。待那重物离开手心,柳和歌缓缓地伏在了地上,用宛若一只野兽的姿态看着在场剩下之人。
杀意,透过他急促的喘息,无限制地释放着。
而杀手之中,胆量稍小之人下意识地吞咽了口水。
而这一声吞咽,宣告杀戮的终结...
银色的铃铛响起,柳和歌下意识抓过手边的剑。
睁眼,出剑,停滞,马车摇摇晃晃。
游全得盘坐在柳和歌的对面,双目注视着大难不死的男人:
“油堂加上兵堂两个堂口总计一百八十七人,你刚刚把那一百八十六人都杀光了。”
摇晃的马车之中,茶局却已经备好。游全得全然不在乎无明长夜的剑尖贴在自己的咽喉之上,自顾自地举杯,饮下:
“柳哥,杀了我,我也好和如心姐团聚去了。”
但柳和歌的无明长夜,却始终没有刺穿他的喉咙,只能无力地垂下,打翻了那已然布置好的茶局:
“你不恨我。”
“杀死如心姐的又不是你,我为什么要恨你。”
打翻的茶水溅到游全得的侧脸上之上,如同血液一般的温热让此刻的少年说话愈加放肆:
“不知也不恨你,不是吗?只不过你教导他的忠孝义勇、礼仪廉耻,你一个也做不到。”
随着他手中的那杯茶饮尽,少年学着大人的装模作样,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到头来,你所谓的沉默与深沉,也只是用来掩盖你背叛我们时的违心而已。”
柳和歌无力也无心反驳,只是问了一句:
“他是谁?”
问完之后,却是松开了握剑的手,死命地掩住自己的口鼻。
鲜血顺着指缝流出来,还伴随着他痛苦地倒下与剧烈的咳嗽。
游全得依旧冷眼,只是拾起倒翻的茶壶,将那最后的参与倒入沾满着血的茶杯之中:
“他说蚍蜉杀不死你,这样做的目的也只是让你没有杀他的机会。”
身体渐渐回归平静,可鼻腔吸入的还是从肺里咳出来的血,柳和歌将那血沫吐向一边,看着游全得将茶杯推向自己:
“而我要杀的,只有杀死如心姐的那个人而已。”
牙齿紧咬的声音,在游全得耳边一清二楚:
“而你有什么资格去救她,柳哥?”
原本只是盘坐在柳和歌面前的游全得缓缓转为跪坐,向着柳和歌向着那杯茶深深地低下了自己的头:
“再造之恩全得已偿,下次会面至死方休。”
说罢柳和歌感觉自己全身无力,任凭着这鎏银马车闪转腾挪,把自己甩出车厢落在南宫山庄的大门口。
望向门口牌匾上南宫世家四个大字,柳和歌觉得自己已经失去了握持无明长夜的力气了。
但那只属于杀手的手掌,却死死地紧握邪兵,迫使他走向十全阁,走向一切开始与终结之地。
“我要去见哥哥!”
南宫箬刚刚走出房间,就见到了桐箫与元宝两人拦在自己离开的必经之路上。
元宝明白,这是自己哥哥给的命令,也是南宫大哥所期望的事情。就算自己不明白接下来要发生什么,此刻与桐箫守在这里才能避免大人们所预想的悲剧发生:
“南宫大哥说了,今天无论如何都不能让箬儿妹妹离开这里。”
“小姐,希望你能体谅我们两人。”
桐箫低着头,如同往常一般谦卑。可南宫箬明白此刻拦在自己面前的两人是不同的,元宝双手平摊,而桐箫的手中则是一柄铁剑。
这不是劝说,而是强硬的拘禁。
南宫箬不明白,害怕地摇头后退,撞在门上。
而两人也只是站在院落门口,寸步不让。
可南宫箬却觉得,冥冥之中十全阁之内,有着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