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站在长桥的中央,兄弟之间。
就算有任何的雪花,全都落在了地上。
它们没有化,反而在桥上成了一层薄薄却又清晰可见的霜。
搏杀之后的两人背对背,却被柳介厄不断拉开距离:
“要是没有事情,我要先去做准备了。”
“我已经派人去杀她了。”
女人的话语并没有让柳介厄停下脚步,直到他走到桥的尾。
他回过头,看向母亲与兄长:
“她若死了,你把剑塞给我更有挖苦的效果。”
司马弃死死地握紧着刀柄,又死死地握着持刀的手,一字一句地说道:
“不要走。”
“我不走,师父给我安排的事情总归得做完才是。”
“你随时都可以走。”
司马流霜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也许要为柳介厄的不听使唤付出点代价。
可她缓缓撇过头,看向桥的那头,看着柳介厄。
这位北武林的黑道巨擘,在那一刻看到了自己的微不足道的野心和止不住的杀意。
柳介厄空无一物的手上,握着一柄不存在的剑。
一柄不存在的,
寒暑易节。
她浑身发抖,兴奋地发抖。
呼吸急促,尝试让自己窒息。
原来自己的疯狂,都是正确的。
那距离到底有多少,把那青年制服。
那距离到底有多少,把那青年贯穿。
她苍白的指节从长袖中慢慢露出杀意,
却在露出手腕时被孩子握住了:
“不要这样,母亲。”
那是孩子的手,流淌着自己血脉的手,一只放下了刀的手。
她再回过神,回过首。
他已经消失在命运与人海之中了。
那间酒楼里的雅间,造成过多少的杀戮。
小二哥不知道,他只是负责收钱办事。
无论是把尸体拿给屠夫剁碎喂猪,还是趁着客人回来前把四散飞溅的血擦拭干净。
他守口如瓶,却不知此时雅间里的客人到底在干什么。
他只听到一位母亲说道:
“多吃点。”
司马弃被这样的举动有些吓到,就算看不到他也明白自己面前的碗中到底有多少的菜。
虽然看不到,但是司马弃天生就比别人清楚一切。
他不知道飞虫的颜色,却能知道飞虫的形状。
他看不见花的色彩,却能明白花田中有多人埋伏着自己。
但此时此刻他不明白,不清楚。
这样的行为,到底是不是母爱。
“若是觉得不合口味,我再去叫些菜。”
她刚要起身,却被司马弃制止了:
“母亲,够了。”
够了,可以有很多种解释。
司马流霜也明白她的儿子说的是何种够了,却也是起身走到司马弃的身后,温柔地抱着他:
“你今天做得很好。”
“我失手了。”
“没,你做得很好,你没有杀死你的兄弟。”
“你希望我杀死他。”
“如果他是我的儿子,就应该同你一样。”
“他是我的兄弟,却不是你的儿子。”
“你希望是吗?”
“希望。”
拥抱着他的手松开了,反手一掌拍在雅间内护卫弟子的身上。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被自身骨骼钉死在门框上弟子深深凹陷的胸口,又问道:
“你希望是吗?”
他动筷,夹起冒着血沫的肉。
一口咬下,吞咽:
“希望。”
司马流霜傻笑了一声,沙哑的声音低沉地威胁道:
“你忘了,我给予你多少的爱吗?”
抽搐的身体还在动,血染红了她的鞋。
“你希望我爱你,但又为什么要我杀了自己的兄弟。”
他没有表情地进食着,一咀一嚼一字一句地回应着母亲的爱:
“你为什么,要杀死你最爱的儿子。”
“我们不仅仅,只是你的儿子啊。”
“聊聊?”
白衣镶着青色的边,柳介厄不回头也知道这背着光女人把鞭子藏在哪里。
女人见柳介厄就这样背对着自己,在这样一条再阴暗不过的巷子里:
“喝茶喝酒我都请你,但请你不要立在阴暗的地方同我说话。”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习惯黑的地方了。”
赫连凝然说话有些霸道,但是她还算善解人意的一个家伙。
他转过身,走到了巷子照得光的口子。
脖颈的血虽然依旧不再流,却像极了一条趴在自己身上的一条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