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彻舍第一次见儿子喝酒,在官道旁的一间破烂驿站里。
店里的客人都跑出去看那山里发生什么大事,为此游彻舍进店时和一人对撞,把人撞到在地。
不过他更在意的是,游全得喝酒的样子,以至于那个被撞到的客人自己站起来望着站在原地的自己碎碎念了几句,自己都没有听进去。
五芽就静静地躺在桌上,一柄不起眼的木剑,一柄任何人都认为杀不了的木剑:
“对方死了吗?”
游全得却只管往自己的嘴里灌酒,呛到的时候酒液从嘴角流出,他也没有用手去抹,只管死死地望着五芽,一句话都不说。
游彻舍坐在了儿子面前对桌背对着他,随口对前来的招呼的小二点了酒菜,继续问道:
“那么大的阵仗,不管他死没死,我都同南宫丫头说他死了。”
“人都死了。”
少年涨红着脸,说话吐出个嗝:
“就为了这些破剑!”
他猛然暴起,一把抓着五芽作势要丢。可游彻舍背对着他,看不到他的行为却猜得到他的行为,无需什么名剑加持,只因为他是自己的儿子,一个初入江湖毛还没有退干净的小子:
“那是斌从流的遗物,你要丢就丢吧。真正的五芽在红玉山庄,这样做算是南宫小子的私心。你要气的人,是他老爹,而不是他。”
游全得感觉酒力开始涌上,无力把五芽重新拍在桌上。这一拍,让小二刚刚给游彻舍的酒菜震了一下:
“我叫鸣为主人,是我一直觉得我这种野人不配做他兄弟。你不知道这种名门世家私底下的麻烦事比想象中还要多得多,他能撑到把事情都交代给亦小子,已经很难得了。”
“所以呢?我们生来就是卒子的命?生来就是要听他南宫家指使?”
“老大家中父母生了疫病很早就去世了,老七父亲嗜赌成性欠债不还,充军之后死在一场匪乱,十五的妹妹被知府强占,他当年才八岁提着刀就把人杀了。”
游彻舍喝了口酒,笑了一声:
“这样的故事有很多,无论是他们十八个人,还是江湖上别的孩子。我从来不希望他们去送命,因为他们同你一起长大,对我而言就如同亲生一般。”
他回过头,眼里却只有泪水:
“结果明知道这次有去无回,为什么他们一个个义无反顾?”
“施舍,有的时候是一种枷锁。”
五芽被游全得压在手下,却同样被泪滋养,游彻舍回过头,举起酒杯说道:
“敬你那些兄弟。”
少年撕心裂肺的哭声,与一人默默啜泣,成为了这驿站中最不能理解的画面。
“游叔的质疑,怕是过了头。”
依旧是红玉山庄的亭中,但这次游彻舍没有坐下。
南宫箬也没有正眼看他,只是将手中之茶倒到面前的三只茶杯之中。待倒完了茶,游彻舍的耐心却没有消磨完,毕竟只是三杯茶的功夫:
“红玉山庄里,到底藏着多少东西。”
“柳哥哥的东西,不多。”
“除了五芽之外别的剑,是不是都存在这里。”
南宫箬没听懂他所说的,只是回答道:
“父亲当年所铸一共七柄剑,如今回到家中的四把,并没有多。”
那柄本不该叫五芽的剑被丢到了桌上,质疑再来:
“那你可以告诉我,你大嫂难不成和你爹心意相通?”
确实,这柄五芽与现在所保管的无患子那柄一模一样。南宫箬一时不知道游彻舍从哪里得知此事,但她清楚这人要知道这些也只有一个人会同他说:
“柳哥哥把这事同你说了?”
“我本不信,直到我在十全阁里看到这柄剑。从头到尾,根本不是七柄剑,而是十四柄对不对!”
“这九堂成立至今,原来只是为了南宫鸣一个人的私欲而存在嘛?”
南宫茹没有反驳辩解的理由,只是说了句:
“父亲当年如何,游叔最清楚。那么游叔也该明白,柳哥哥在的时候,从来就没有做对不起其各位的事情。”
一本账本丢在了南宫箬的面前,游彻舍倒是笑得很彻底:
“我现在明白严飞他们为什么要反了,因为如今九堂成为满足柳和歌一人私欲的工具了。”
游彻舍转身便走,没有半点停滞,走的时候还不忘说一句:
“要谢就谢你那傻子哥哥账本不上锁。南宫家的恩情我已彻底还清,从此退隐江湖。”
南宫箬听闻事情不对,伸手翻起账本。
只是账本上的每一页所写,都逼得南宫箬冷汗直流:
每一笔给香堂的钱,同自己所知的,多了太多了。
香向梦总是同柳和歌开玩笑说,自己死了之后要葬在群香楼的后院,她说那是群香楼里唯一抬头就看得到天空的地方。
柳和歌却一本正经同如意说,说如果有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