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马颠簸,旅程漫长且无聊。南宫亦坐在马夫身边,手中的琥珀透着光,看得到的是长长的虫骸投影在脸上:
“你说,世上有没有一瞬到达目的地的方法。”
马夫大约五十来岁,身穿虎皮猎户装,腰间挂着一张短弓。他不像是个马夫,更像是一个猎人。他双手握着缰绳,双眼死死盯着前方的道路。连日的车马奔波让他的双眼布满血丝,可口中说出的话语依旧坚定刚毅:
“少爷没耐心的毛病,果真没有变过。”
“有的时候太有耐心也会惹人生厌。”投影在脸上消失,但他的双目却依旧望着碧蓝长空。他的眼中有着迷茫,却清澈地如同执着:“和歌就是这样一个人。”
马车望着眼前的大山越来越近,吐了气表示放松:
“柳和歌那小子,却是有点本事。”
听到马夫如此称赞,南宫亦将眼神偏到了他的身上,问题更像是责问:
“游叔都觉得他厉害?”
游彻舍一声“驾”声让缰绳高飞,骏马奔腾。他是一个不服老的人,所以回答比责问更坚定:“主人让我试过他,十五年前。”
“十二年前?游叔你有没有搞错啊?十二年前和歌才十三岁,十三岁就能让当年江湖人人敬畏‘一箭穿魂’游彻舍觉得厉害?”
游彻舍没有否认,只是点了点头将事实说出:
“十箭,他偏了五只,断了三只,避了一只,中了一只。”
一听到中了一箭,南宫亦显现从马车掉下去,只因为自己激动到无法控制,想在颠簸的马车上站起的缘故。若不是游彻舍空出一只手拉住他的裘衣,他整个人此时应在土路上翻滚了:
“要不是你嗜热,现在就在车下了。”
南宫亦刚刚坐稳身形,头有些七荤八素。捂着额却也要问个清楚:
“他是怎么被击中的?”
他此时尚无心神去看身边之人的表情,却能听到那缰绳被紧握的声音:
“是我耐不住脾气,一箭穿了他的剑。那小子也是机敏,第一时间把剑抛开只是手上有些擦伤,否则此時你也没法做九堂的大老板。”
南宫亦听完舒了口气,笑脸盈盈却说道:
“谢过游叔叔保了和歌的命,小子在这里替和歌谢过了。”
“没有柳和歌那小子的管教,犬子此时估计还在山野当野猴子呢。”游彻舍笑了一声,望着映入眼帘的山岳感叹道:“子承父业,犬子能对九堂生意起兴趣,多少谢柳先生了。”
称谓的转变代表的是态度的不同,对往事的回忆永远是厮杀之后最好的消遣:“转眼我已经闲散十年,少爷也已是堪堪之才了。”
“就一定要亏我两句游叔你才开心吗?”
南宫亦拉紧了自己的衣领,轻松的回答却配以苦笑:
“我也只能堪堪了。”
“不是少爷天资不足。”游彻舍平淡地说出事实:“只是主人确实偏爱柳小子太多了。”
“身不由己能算是好吗?”
“也比身首异处好。”
南宫亦双手抱头靠在车厢上,终于轻松地笑道:“游叔这般古板才能算是游叔啊...”
“你就是去上清山,也弥补不了你和柳小子的距离。”
沉默片刻,他大笑:
“我只是想更上一层,和和歌无关。再说了,和歌是我的人,他武功当然越高越好。”
换游彻舍笑了:
“你懂他?”
南宫亦的笑僵住了。
“就算形影不离十几年,你可曾听过他的想法?”
他没有回答。
“柳和歌算不上绝世剑手,也算是江湖上的顶尖好手。他只是不说,不代表他不会想。甩手掌柜做多了,你不就不想知道那小子真正的想法吗?
人,是不会无缘无故死心塌地的。”
上清山脚,游彻舍绝尘而去。南宫亦的身后是青翠名山,眼里是家中老仆远离时的背影。游彻舍这一生没有说过假话,对南宫鸣如此,对南宫亦也是如此。
正是因为如此,他有些害怕,害怕的问题在于...
柳和歌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暗中掌控各行生意的九堂总堂主?令人闻风丧胆的寿衣先生?又或者是忠心不二的奴仆。
这些都不是南宫亦要的答案。因为除了言听计从,南宫亦甚至想不出第二个形容柳和歌的词语。也是,除了有要事通报,他也只会一个人呆在属于他的红玉山庄。
柳和歌其实很在乎自己的感受,所以每一个自己将他强留而下缠绵欢好的夜晚之后,他都穿着那件淡薄的白衫披星戴月的离开。
熟睡的自己听不到那静若无声的脚步,却又会被门外痛苦的咳嗽声惊醒。
就是这样的人,自己越来越赶不上了。与钟无书的那一战南宫亦清楚明白一个道理,自己的武功对上功入化境的高手根本没有招架之力。他不能指望柳和歌时时刻刻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