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萧煜遣人将萧羽衣接到身边,家三口仍旧若无其事地去城闲逛,途径家绸缎庄子的时候,林银屏忽然心血来潮,说要给萧羽衣置办几套夏衣,便不顾可怜小郡主脸上微微苦的神情,强行“裹挟”着她进了绸缎庄子。㈧ ㈠.ㄟ⒈Zw.
萧煜看那间装潢豪奢的店多是女客,也就没了跟进去凑热闹的意思,只是对旁的张宵挥了挥手,示意她们跟过去。
萧煜则个人漫步于江都街头。
江南水乡,既然是水乡,自然多雨。
天空东边还带着抹明快颜色,西边却已经天色晦暗,淅淅沥沥的雨丝从空坠落,打在鳞次栉比的乌青黑瓦上,出清脆的声响,然后雨水汇聚成细流,沿着檐角挂出道道明亮水线。
明明已经寒暑不侵,萧煜站在雨却仍旧感到丝凉意,继而变成由内而外的冷意。
萧煜本想去旁的廊檐下避雨,却现竟然有小贩已经撑起把巨大的伞,将整个摊位笼罩其下,而卖的正是油纸伞。
萧煜用提前准备好的串铜钱买了把油纸伞,撑起伞走入已经变得细密的雨幕之,雨滴打在伞面上,出与落在屋檐上时截然不同的啪啦声音,然后变成伞面上的圈圈水纹,汇聚成与檐角上般无二的水线落下。
萧煜不紧不慢地走在已经略微空旷的长街上,直走上座拱桥才驻足而立,欣赏着从未见过的江南雨景。
烟雨下的秦淮河上笼罩着层白雾,若是林银屏在这儿,萧煜就会告诉她这便是所谓的烟雨茫茫。看惯了西北粗粝的塞外风光,再看这细腻的烟雨江南,别有番风情。
雨幕,有个年轻人匆匆跑上桥来,似乎有什么急事,在经过萧煜身旁的时候,脚下猛地滑,身子斜就朝萧煜撞来。
萧煜本是手按在拱桥的栏杆上,手撑伞,在年轻人即将撞到自己的时候,他伸出手按在他的肩膀上,另外手则按住了那只往自己怀伸去的手腕。
年轻人抬头,看到这样幕,萧煜双手按下他的动作,旁的油纸伞却诡异的悬而不坠,位置高度没有丝毫变化,只是少了那只撑伞的手而已。
看起来像个富贵公子的萧煜笑道:“这位兄弟,下次长好了眼,免得阴沟里翻船。”
年轻男子下意识地想要开口求饶,不过话还未出口,他整个人已经是如腾云驾雾般飞起。
下刻,伴随着个响亮的噗通声音,拱桥下的河面上溅射起无数白色水花。
萧煜重新握住油纸伞的伞柄,转过身来望向那位已经看戏许久的女子。
只见拱桥之下,位身着素白衣裙的女子同样撑着油纸伞,静静伫立。在朦胧雨雾,几株盛开桃花与美人遥遥相映,惊艳了现在。
立于桥上的萧煜轻声笑道:“去年昨日此门,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江南、烟雨、桃花、美人。
景如画,人入画。
人桥上,人桥下,相对而视。
女子无言。
萧煜挥了挥与江南名士们如出辙的大袖,笑道:“正是江南好风景,花开时节又逢卿。”
女子难掩脸上的疲惫神色,看了他眼,有些无力地说道:“我累了。”
萧煜默然。他当然不会像那些愣头青般,惊乍的说什么你累了来找我是怎么个意思的混帐话,他明白女子的心意,也了解女子现如今的处境。
先是软禁,后是出走,即便有魔教权势人物的开面,其的苦楚也不会少了去。
从后建到江都,这段路不好走,萧煜可以清晰感觉到秦穆绵的虚弱,不但是元气上已经衰弱到履霜境界的水平,就连自身精血也已经枯竭到伤及本源的地步,如果这样继续下去,她的天人境界都会摇摇欲坠。
萧煜叹息声道:“为什么不去西北?”
秦穆绵很平静道:“我去了。”
“你大婚。”
“我走了。”
短短九个字,却是让萧煜无言以对。
她低下头,“那儿,不属于我。”
雨势渐小,萧煜索性收起手的油纸伞,立于淅淅沥沥的雨丝。萧煜禁不住有些感慨,似乎他每次与秦穆绵相逢都是在雨,似乎每次都是以不欢而散作为结局。
萧煜低头看了眼脚边的积水,以伞作杖拄地,缓缓说道:“我们是朋友。”
女子笑了笑,反问道:“酒肉朋友?还是点头之交?”
萧煜双手交叠,按在伞柄上,语气却是柔和道:“即便你不想去都,还可以去敦煌。”
秦穆绵摇了摇头,语气坚定地将自己先前的话重复了遍,“那儿,不属于我。”
萧煜无奈叹气声,没有说话。
秦穆绵定定地望了他会儿,最后淡淡笑,心灰意冷道:“不劳烦你了,天下之大,想来还是有我容身之所的。”
萧煜刚想要说什么,却似有所觉,猛然转过身来。
行人正朝着这边走来。
萧煜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意,但这笑意却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