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帐内,完颜银可术郁闷坐在凳子上发呆,两万军队只逃回两千人,一万八千东胡军丧命于城下,完颜银可术已经意识到,他们如果破解不了宋军的猛火阵,肤施县就别想攻下来。
这时,韩常出现在帐门处,施礼道:“听说都元帅找卑职?”
“韩将军请坐!”完颜银可术很客气地请韩常坐下。
韩常在对面小凳子上坐下,完颜银可术叹了一口气道:“上午我不该怪你,宋军已经用过火油焚烧泥沙袋,我却没有放在心上,我以为他们火油不多,却忘记了这里就盛产火油。”
韩常平静笑道:“这里产的火油还不能直接用,太粘稠,烟太大,燃烧力不行,必须要两次炼制后才能炼出猛火油,今天宋军用的就是猛火油,说明他们早就有准备了,恕卑职直言,都元帅还是不了解陈庆,如果以今天这个状态和他决战,不一定能赢。”
完颜银可术点点头,“你说对,我确实不了解他,我来之前和挞懒详细谈过,但谈的都是大方略问题,没有细致谈到具体作战,他只是告诉我,陈庆不好对付,让我万万不可轻敌,没想到我第一战还是吃了轻敌的大亏,我应该让民夫攻城,把我们的军队混迹其中。”
韩常摇摇头,“如果是那样,宋军会提前放火,直接把攻城梯烧了,堆积泥沙袋也没有用,最后一步,他们绝不会让民夫靠近,都元帅也看见,随便丢几桶火油,民夫就靠近不了,就算一天烧两百桶,两万桶就要烧一百天,我们等不到火停之时。”
“那就破解不了宋军的猛火油战术吗?”
韩常笑道:“之前兀术都元帅说过,只有一个办法能破解陈庆的猛火油战术,那就是派重兵守卫延州,断了他的火油来源,他没得用了,猛火油战术就没有了。”
“现在说这些没有,我想听听你的建议,挞懒说你最了解陈庆。”
韩常苦笑一声道:“我确实最了解他,当年他守箭筈关时,还是一个刚被提拔的指挥使,我就和他交手了,此人防御能力很强,擅用谋略,充分利用各种地形打击敌军,而且擅长用火,用兵神出鬼没,不喜欢和敌军打阵地战。
所以我相信,他的主力一定在洛水道中,绝不会在关中平原等我们,也绝不会给我们进关中的机会,一定是在洛水道中和我们决一胜负。”
“照你这样说,我走洛水道并不明智?”
韩常摇摇头,“卑职不是这個意思,卑职的意思是说,破陈庆的最好办法,就是我们要有一支军队杀入关中,在关中肆意屠杀平民,他的主力就会不得不撤回关中围剿这支军队,我们的主力就有机会了。”
完颜银可术非常赞同韩常的奇兵策略,和他想到一起去了,所以他才派三万军队进攻蒲津关。
“说说你的具体建议!”
韩常心中早有想法,只是他没有机会表现,难得今天主帅给了自己机会,令他不吐不快。
“卑职有四个建议,望都元帅采纳。”
“你说,我愿意洗耳恭听!”
“第一,放弃攻打肤施县,就算攻下来,我们也会伤亡惨重,其实没有必要。”
完颜银可术眉头一皱,“如果不攻下肤施县,我们就得放三万军队守辎重后勤大营,不管辎重后勤大营放在这里,还是放在南面的清泉县,都容易被肤施县的宋军袭击,我们的大军就会被牵制了,怎么办?”
韩常微微笑道:“我们不需要辎重后勤大营,只需要一个后勤补给大营,不放在这里,也不放在清泉县,而是放在丹州宜川县,我们的羊只补给可以从乌仁小道过来,那条路走不了大车和辎重,但可以走牛羊,或者走骡驴队伍,驮负着粮食羊肉过来,都可以,不一定非要用大车。”
完颜银可术点点头,“这个办法不错,但攻城辎重怎么办?”
“这其实就是卑职的第二个建议,把辎重拉回黄河,走黄河水路去蒲津关,只要我们主力攻进了关中,宋军还守得住蒲津关吗?到那时,辎重再从蒲津关运进来就行了,我们现在只需要保证粮草。”
完颜银可术苦笑道:“看来我确实是老了,竟然没有想到这一点,韩将军说得对,过早携带辎重,反而成累赘了,你再继续说。”
韩常没想到两点都被采纳了,他精神一振,继续道:“第三个建议,我们要利用自己骑兵机动的优势,迅速南下夺取丹州宜川县,在那里建立补给大营,再打通乌仁小道,这也是我们大军的退路,不能指望从延州撤退,危急时,我们直接从乌仁关撤退,渡河回河东路。”
“韩将军的意思是洛水道比较危险?”完颜银可术沉吟一下道。
“卑职觉得清泉县到洛交县这一段就像是一支竹筒,没有别的出路,如果宋军南北一堵,我们就会被闷在竹筒内了,困上几个月,粮食耗尽,就有全军覆灭的危险,卑职有点担心这一段。”
完颜银可术呵呵一笑,“说到底,韩将军还是担心肤施县的宋军!”
“卑职怎么可能不担心呢?陈庆派军死守肤施县,不就是为了在北面断我们的退路吗?也就是因为攻不下肤施县,卑职才建议利用乌仁道为退路,这样就破了陈庆设在肤施县的这步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