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顿了顿吃饼动作,他打开包袱,掏出一块新饼子送给那农妇。
农妇千恩万谢的接过了,连忙掰碎了给自己的儿女。
那饥饿已久的小女孩接过饼子,竟是丝毫不怕噎到一般,狼吞虎咽的吃了下去,而更小的儿子咬不动饼子,只含着饼子呜呜的哭。
逃荒的人见这和尚竟然如此好说话,纷纷扑上来讨要,场面一时十分混乱。
和尚也没有犹豫,他给讨要的人都发了饼,直到最后一个发完。
包袱显而易见的瘪了下去,但没拿到饼子的人却还不甘心。
有人看上了他放在石头上那个咬了几口的饼子,咽了咽口水。
和尚自然注意到他的目光,他只平和的念了句法号,解释道:“贫僧也一日未进食了,这个饼子不能给你们。”
但饥饿的灾民哪里会想那么多,顿时有人哭喊道:“为何你给他们却不给我?”
“求求大师赏我一口饼子吧!我的孩子真的要饿死了。”
“你穿的如此富贵,赏点银钱也可呀!”
当人类被最基础的生存欲望控制的时候,他们必然是自私且残暴的。
就像少年派在海上漂流时,可以忍痛吃下自己死去的/母亲,求生欲会撕碎所有的道德束缚。
和尚又好性的解释了几句,但饥饿的灾民已经听不进去他的话了,有人扑上去抢夺那块残饼,有人把手伸向了他的包袱!
宝相庄严的清俊和尚在灾民中间被推搡挤压,显得弱小又无助。
竹凌抬头一看,立刻眉头紧锁,连忙招呼人去帮忙,这样下去,那善良的和尚必然要横遭厄运。
毛队长也见不得好人受欺负,他点了几个人,拿着大刀就要上去威慑那群灾民。
然而就在此时,变故突生!
只见那先前还温和有礼,如皎皎明月一般的年轻和尚,顿时变了脸色!他一个利落的后空翻,落于巨石之后,脚尖一踢,反手捡起自己放于此处的禅杖——
“尔等不知好歹,休怪我雷霆一怒!”
说罢,那鎏金禅杖猛地砸在地上,竟是将平整的地面砸出一个大坑!
灾民们:“……”
灾民们被吓傻了,纷纷后退,连刚才趁乱抢最后一块饼子的人,都把饼子扔了回去,没人再敢靠近他一步。
和尚见那块自己咬过的粗粮饼落于污泥之中,脸色变的愈发难看,他上前一步捡了起来,擦掉了上面的泥巴,珍惜的塞进了自己的怀里。
灾民们看着他黑如锅底的脸色,脚底抹油就想溜,粮食固然重要,但也要有命吃才行。
但和尚却并未给他们这个机会,他将禅杖猛地插进地里,杖体如小树一般立在他的身侧,杖身嗡鸣,其轻灵之音不绝于耳,但随之响起的是钵盂沉重震颤的声响,二者玄妙的合二为一,随后听见的人便只觉脑海中袭来排山倒海的压迫感!
灾民们本就又饥又渴,意志虚弱,心绪不定,忽闻如此震撼的声响,只觉得腿如灌铅,再不能挪动一步,他们害怕的低下头,如俯首帖耳的小鸡仔般呆愣在原地。
和尚的动作还未停止,只见他硬“喝”一声,眼中暴怒之色风起云涌,撸起袖子对着一众灾民就开始破口大骂,从浪费粮食骂到礼义廉耻,从礼义廉耻骂道做人良知,竟然一句都不重复,直骂的无一人敢抬起头来!
他这暴躁狂怒的模样和之前无欲无求、清心寡欲的模样简直天壤之别,让人不禁目瞪口呆。
系统咽了咽口水:“这反差太大了吧!”
竹凌也表示自己开了眼了。
看他撸起的袖子,里面暴露的是他胳膊上鼓成小山包的肌肉,这哪里是刚才那位月白风清的年轻小僧,这明明就是个暴躁武僧啊。
等和尚骂痛快了,已经是一刻钟之后,灾民被他骂的恍恍惚惚,不少人觉得他说的极有道理,羞愧的已经掩面大哭起来!
看众人已有悔改之意,和尚总算心满意足了,他把插进地里的禅杖拔起来,接着坐到石头上吃饼。
饼上沾了泥巴,他却一点都不嫌弃,平静下来的他吃相斯文优雅,恍然已经恢复了之前的形象。
竹凌见他的水刚才敲钵盂时已经洒了大半,遂叫人又给他送了一碗过去,除了清水,还有好几个素面饽饽。
饽饽这东西可比杂粮饼子好吃多了,和尚也没拒绝,落落大方的收下了,又向竹凌这边遥遥拜谢。
其他灾民看竹凌给他吃的,有心抢夺,但两边都打不过,只能恹恹作罢。
然而这和尚也是个奇人,他吃完了东西,觉得那饽饽味道极好,还过来准备再化缘几个。
竹凌第一次见反差这么大的矛盾综合体,她来了兴趣,便与和尚搭话:“敢问大师法号?”
和尚接过了护卫递给他的一大包饽饽,施礼道:“阿弥陀佛,多谢施主馈赠,贫僧法号玄奘!”
竹凌:“???”
挖槽,玄奘?
唐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