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那会儿他来了这小破地方之后,整日整夜就站在那边望着姜国都城的方向。”
哪有人不喜欢跟心上人待在一起的呢?
只不过是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他去做而已。
锦瑟顺着老和尚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座小山坡看起来很是不显眼。
她望向那个方向,记忆当中几千年来模糊的人影似乎又慢慢的充实了起来。
他应该穿着红袍,骄纵肆意,然后站在那里,眼神会悲伤吗?
会难过吗?
像他那样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的人,应当不会吧。
老和尚的声音平平淡淡的,但是偏偏却能够勾起锦瑟心中的种种回忆。
“他那时就想着要保一下你们,可是谁知道王宫里面突生变故。”
“他呀,是带着人杀回姜国去救你的,他身后那些人不是破你姜国的人,反而是过来救人的。”
“你能够看到他的不好,但是也应该去看看他的好才对。”老和尚看向淡淡垂着眉眼的锦瑟,心中忍不住带了几分伤感,当时他便算到了这一步,只是事情发生的时候到底还是难过。
他那个忍受了那么久的小徒弟,终究还是没能够救下自己的心上人,看着她自刎在自己面前。
“后来呢?”锦瑟想要知道的更多的是关于秦淮京在舞会上面跟她说的那些话。
“他给跪的。”
“你那时都咽气了,但是他用自己的血肉还有自己的骨头拆下来,当引子帮你保证了尸身不腐,才叫你重新的活回来,但是自己却没有自身受重伤留在这里休养。”
所以那个时候她其实都已经死了,是那位小侯爷一声不吭,生生地剥皮拆骨才将她给救了回来。
锦瑟垂着的眉眼没敢抬起来,她怕自己抬起来就泄露了那眼中的红。
她从未想过事情的真相竟是这般,那她这千百年来恨着的人愿者的人又是谁呢?她能够怨谁恨谁呢?
“你也不要太难过。”老和尚见她如此神情,只能够宽慰两句,怕她又想不开,叹了口气补充着说道,“我曾问过,他为何一定要做这件事情,人死不能复生,就这么算了,不是挺好的吗?大不了殉情便是。”
“但是我那个孽徒啊,他就跪在地上求我。”
“他说你想去很多地方看一看,你不想留在这姜国的一亩三分地里,他想让你活过来看看这世界。”
因为太过于深爱,对你的任何要求,我都没办法拒绝,你随口说的一句话,我都会放在心上并且坚定的去完成
这就是他。
老和尚说到这里便止住了话头,因为后面还有更加令人难过的事情。
他打算等她现在先稍稍平复一下情绪,再说说后面的,而且当年她那个孽徒就说了,这些故事如果对方不过来问,他那就永远都不要说,如果问了,那就让人缓一缓,不要让她太难受了。
锦瑟不是一个喜欢哭的人,她的眼泪早就在几千年前已经流干了,看人向来是眉眼淡漠的眼神里面透不出一丝的光亮,如今那垂着的眼睛下面眼泪往下坠落,砸在地面上。
就静静的坐在老和尚的对面,一句话也不说,由着自己的情绪放松出来,一点也不像那个坚强冷漠的锦瑟,
倒是像那个被小侯爷宠了大半辈子,哄了大半辈子的阿娴。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小侯爷跪在那小小的一方天地中看着她的尸身,一点一点的挖去自己的皮肉骨头去做引子,来复活她。
他那个时候会想些什么呢?他向来是一个坐不住的人,那时便喜欢蹴鞠骑马踏青。
妥妥的纨绔子弟,现在居然一坐十几年,就这么守着她一个人。
“他一个人很孤单吧?”锦瑟沙哑着声音,问了这么一句,后面的话便再也问不出来了,因为哽咽已经堵到了她的喉咙处,再也发不出一丁点儿的声音。
“确实挺孤单的,大概过了三四年的时候吧,有天他突然发现你的尸身有味道了,他突然像是被击溃了一样跑到我的房间来,哭着问我该怎么办。”老和尚摸着自己的胡须,回忆起自己那孽徒那副惶恐不安的模样,忍不住笑了一下,可是自己的眼却也有些红。
“对于他而言,你就是他整个生命里的全部,他竭尽心思想了好几年,结果那个时候发现前路遥遥无期,甚至是一条没有尽头的路,他无法确定能在什么时候成功,不确定会不会成功。”
“就像一个盲人走在一条永远没有尽头的路上。”
锦瑟将自己的情绪死死的压了下去,只是那身子像是一下子被压垮了一样,微微颤抖着,她抬起头来,那浅灰色的眸子竟有阴影变红的趋势,盯着老和尚轻声说:“麻烦您继续说。”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
老和尚见她那样子怕是再说下去,恐怕跳动的那颗心脏就要坏掉了,如今这一副人生可是好不容易重塑起来的,这世间可再没有一块骨头能够让她重塑自己的身躯了。
“也没什么,不过便是他刚重伤养好,却发现你被人给绑了,所以过去救你,却发现你又要死了。”
“反正就是你那时说死吧又死不了说活吧,又不完全是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