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星庄是个三不管的地带,不仅官府不管,附近的几大宗门也不爱管。所以,这里就成了一个藏污纳垢的场所,一些各怀心机的市井人物充斥于其中,隔三岔五就引发一
起波及上十条人命的血腥事件。相比于明面上直来直去的暴力,更多的性命则是在安静的夜幕中消散,数额巨大的财物源源不断地流落到各方势力的头头脑脑手中,维持着这片土地上的热闹繁华。时常
也有自认武艺高强的高人想来发一笔横财,他们有的成功了,有的则永远成为了这片肮脏土地的一部分。
总的来说,这是个不太平的地方。
秦言是在第一缕曙光降临的时候出现在这里的。他独自一人,按捺着焦虑的心绪,跟随着街道上三三两两的人群,默默走进了这片罪恶土地的深处。为了行事方便,他做了一些简单的易容,头顶戴着假发,嘴唇上和颔下粘了短须,脸上肤色涂得更深,以免太过苍白的皮肤引起有心人的注意。这个样子,只要不是熟人
当面碰上,应该很难被认出来。
这里是纵情欢乐的堕落之地,街道上行人的速度都不紧不慢,即使还在清晨,很多双眼睛就开始往四处打量,寻找着乐趣和机会。秦言也和他们一样,向两旁张望着。七星庄并不大,但也有十几条街,上万的人口,想要从中找到一个人来,其实并不容易。但如果借助本地黑道情报的力量的话,秦言又自认没什么底气。陆离也曾叮嘱过他,除了寻找柳宛筠,再不要跟其他任何陌生人接触。因为顶级高手的心态却只配上人元的实力,实在是很容易遭遇不测。为了避免
引起明溪医仙的猜疑,陆离只派了一个人远远保护着秦言的安全,而且只等他见到柳宛筠就会返回。所以找人这种事,还得靠秦言自己的一双肉眼。
东张西望的过程中,他不小心碰到了一个路人的肩膀,本想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前,却听那人转过头骂道:“走路没长眼吗?”
秦言侧身拱拱手:“抱歉。”在这种地方,还是谦逊些好。而且,他走路确实没有看路。那人看见他的面容,神情微微一变,而秦言在看到对方的同时也怔了一下,总觉得这张脸好像似曾相识。那是一个清秀俊美的少年,唇若涂朱,睛如点漆,面似堆琼,若
不是平坦的胸部,秦言都要把他看成女人了。最为关键的是,这个人他明明是第一次见,却有一丝熟悉的感觉。
虽然承受了方老先生的秘术,但秦言的记忆此时却如淤泥般晦涩,搜肠刮肚,几经翻腾,才渐渐寻出了那点灵感。
两个人面对面地看了几眼,那少年忽然自觉失态,一扭头就匆匆往前行开。秦言这时候终于沿着灵感找到了那丝熟悉感觉的根源。这少年分明就是柳宛筠身边的那位姓叶的公子,昨天秦言还看过他的画像,只是这人没有名气,以前从没有他的资
料,就只凭着陆离手下一个小兵的粗滥手笔匆促赶制了一张毫无神韵的画像,所以秦言直到这时候才认出他来。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叶公子已经找到了,明溪医仙还会远吗?但秦言并不急着追上去。他注意到附近有好几只眼睛在悄悄关注着叶姓少年离去的背影,于是决定暂时静观其变。在见到柳宛筠之前,还是置身事外吧,他不愿让自己提
前涉险。他努力收束眼中发散的瞳光,希望不引起别人的注意,在看到几个看起来就不怀好意的人蹿缀过去后,他才远远跟在这群人后面,一路穿街越巷,最后看到他们都进了一
家酒楼。秦言想了想,没有再跟进去,而是走入了街对面的一家茶馆,要了二楼一个临街的包间,默默观察着街道的情况。
那几人也上了对面酒楼的二楼,同样选了靠外的座位,然后窃窃交谈起来。他们在耐心等待着机会,秦言也只好耐着性子看着那几个丑陋的头颅在窗户边晃来晃去。他轻抿了一口茶水,微微皱了皱眉。这可是他花了大价钱买的本店最好的“金笋”
,入口却满是苦涩,没有一点香味,比市井的劣茶还差。难道金笋应该是这种味道吗?还是说,自己被当成冤大头宰了?
不过秦言不想生事,在眼下也好认栽,专心等待柳宛筠的出现。
这时候,对面的一个满脸刀疤的壮汉似乎觉察到了他的注视,狠狠瞪过来一眼,张口骂出了几声。隔着一条喧闹的街道,加上灵觉实在虚弱,秦言听不清楚他说了些什么,只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话。他并不理会,这个时候低头反而显得心虚,于是状作悠然地饮了一口
茶,然后将满口苦水吞下。过了片刻,他视线一凝,看见那叶姓少年与一个女子从对面酒楼下并肩走了出来。那女子青衫绣裙,乌亮的长发简单束在脑后,脸上未施粉黛,却透出一股孤傲清冷的韵
味——正是秦言要找的柳宛筠!叶姓少年刚出门就在不经意间的一瞥中看到了楼上的秦言,愣了一下后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柳宛筠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秦言,冷淡地瞄了一眼,便兴趣缺缺地移
开了目光。秦言见到柳宛筠的时候,心中便砰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