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国帝有女,名曰昭和。
昭和为嫡长,谓之昭和长公主。
——遥宋/文
京都的夜里下了一场雨,伴随着冷风拂面而来,晏华予刚睁开眼就感到了一阵凉意。
她茫然地看向周围,檐牙斗拱,雕栏玉砌,远处的亭台楼阁若隐若现,一座高高的宫墙仿若隔绝了一切。这景象分明就是在皇宫中。
再看看自己,还活着。
怎么回事?她不是应该死了吗?
“长公主,你怎么到外面来了?”身后传出一道声音,晏华予转头看去,就见一个宫女站在不远处的廊檐下,手中提着一盏八角宫灯。
这个宫女,晏华予记得,叫茯苓,是她十几岁时就在她身边照顾的。不过,茯苓应该已经死了才对,为什么还会出现在这里?
“快,带长公主回去,这夜里雨大,若是长公主因此染了风寒,陛下怪罪下来,你们这一个个,还想不想活了!”茯苓朝身后两个宫女颇为严厉地呵斥,接着快步朝她走来。
眼看着三个人越来越近,晏华予的呼吸不自觉地放缓了几分,眉眼间闪过一丝慌乱。
她记得自己应该是死了,可现在这情况,要么就是她还活着但是撞鬼了,要么就是她下地狱了!
茯苓是陈皇后安排给她的人,当年是被她赐凌迟而死的,死前还曾诅咒她不得好死。
而如今,已死之人就站在不远处……
“站住!”晏华予一个低呵,朝着走来的三个人瞬间停住了脚步。
几人面面相觑,看着她们不明所以的模样,晏华予趁此机会,提起裙子转身就跑。
“长公主!”
一声惊呼,让人恍然如梦。
晏华予还记得,自己是大燕国最尊贵的长公主,明明是个生来的美人,可惜,偏偏疯了,成了惑乱朝纲的妖女。
容帝在位时,她只手遮天,人人都说她架空皇帝,把控权势,宠信奸佞,陷害忠良,挥霍无度,细细数来不知残害了多少人,使得民怨四起,国之不国。
她就活该被千刀万剐,不得好死!
而她自己也觉得,她是有点病在身上的。
她不是个好人,当年皇子夺嫡,兄弟相残,弑君夺位,哪件事她没有参与过?费尽心思把控权势,为了稳坐摄政长公主之位,哪个人她不能利用不能杀?
真心永远比纸薄,她不动心,不谈爱,却将别人的真心踩在脚下,捅得千疮百孔。
因此后来,金戈铁马踏山河,城阙破,国犹在。异姓王祁晏休以“清君侧”之名率千军万马打入京都,屠了大半个皇城,也将她软禁于金华台。
“看到了吗?这就是你的报应!”顾微澜失手将香炉砸破她额头的时候,晏华予觉得自己这么漂亮的一张脸,大抵是要破相了。
与她的恶名昭著不同,人人都说顾微澜虽然出身门阀士族,但却与大多数士族子弟不一样,她心怀百姓,仁爱天下,多年来一直帮助他人,救苦救难,她才是真正的天命之女。
这样的她,纯洁地仿佛不染污秽。
可,世上当真有如此干净纯善的人吗?
如果有,那顾微澜为什么会和祁晏休那个罔顾人命的乱臣贼子同为阵营?
而她,又是怎么走到那一步的?
直到沦为阶下囚,晏华予回想起自己过去那一生,才发现,原来她就是个反派的命。
而反派,就该被正道之人踩在脚下,借此扬名立万,收拢人心,被众人世代谴责……
于是容帝三年,立冬之日,在下了那年第一场雪的夜里,她执起下了毒的酒杯,带着心底所有的不甘,将毒酒毫不犹豫地一饮而尽。
反派,就该拉着所有人一起死。
她要让楚顾两家及百余人为她殉葬!
…
夜里的雨不大,细细绵绵的,被冷风斜吹着落在她身上。
晏华予沿着游廊一直跑,而茯苓则带着人一直在身后追,但因为是夜里,再加上下了雨,所以她很快甩掉了她们。
到了现在,她仍旧不明白发生了什么,难道自己没死,被祁晏休救了吗?
可是不应该,祁晏休那个人,她愿称之为一头恶狼,穷凶极恶,咬定猎物就不会松口,都那样了,她不死也得死,他根本不会让她活着。
除非,狗男人他改变了计划!
转头,她朝着承明殿的方向望去。
也不知道现在那坐在承明殿中的人是谁,究竟是她晏家后代,还是某个乱臣贼子。
她想要偷偷去看看,然而,她才刚悄悄地走出一段距离,身旁就突然跳出一个黑影来,挥起手中的一把长剑就朝她刺来。
剑锋凌厉,足以致命。
晏华予反应还算快,立马后退两步刚好躲过袭击。随后她才发现,这个刺客是做宫中侍卫打扮,脸上蒙了一块黑布,看不清长相。
很快,刺客再次挥剑冲她而来。
晏华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