窸窣窣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心里猛一咯噔,知道完蛋了。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马路另一侧树丛后忽然发出几道明显响动,一颗石子直接砸到朱荣脚下。安保经理一转头,其他人都跟着往另一侧跑去,徐清抓紧机会穿过树林,跑向离得最近的建筑群。
等她走远,徐稚柳才停止动作。
此时徐清到了芳华园侧门。入了园子,里头的安保则松懈不少,她在休息室换上一套女侍应的衣服,坦然自若地混到人群中,听领班讲解接待要点,随即跟随领班到达芳华园正门。
大多数买家也知道所谓私人拍卖,不过是高端的黑市交易,彼此打个照面,并不会进一步交流,各自由侍应领着去休闲区、参观区,亦或交易区等待。
徐清有样学样,带客往里走,经过二进院子,穿一道角门,就到了今天的主交易区。主交易区设在戏楼里,四面罩布,光景昏暗,卡座却布置地十分奢华,各自是一张高级皮座,设有茶点水果和电子设备,另有一面团扇用以拍卖,扇面绘白玉兰,与邀请函上别无二致。
买家还可通过座位上的叫铃服务,呼唤侍应。另外每个卡座之间都有隔档,特别设计了高低位,不会存在视野问题,反而能因此得到独立自由的空间,不被其他客人打扰。
戏台上一应道具俱全,台下设有一张写《梨园》帖的桌案,纵观全局,像是一个戏楼主题的影厅。
徐清将贵客送到后,找了个角落位置坐下,尽可能让自己隐于黑暗中,又露出一双脚,示意位置有人。徐稚柳在芳华园门口和她重新碰头,这会儿坐在她脚边,一身长衫,波澜不惊,倒有些合戏楼之景。
他不自觉想到《打渔杀家》,念及那一年数九寒天,枝头被雪压弯,黑子无声无息死在乌衣巷,他和小梁在茶楼氤氲的水汽里相见,他给他倒茶,绷着嗓子说很仰慕他,一直仰慕他。
昨日种种,仿还历历在目。徐稚柳别过脸去,不看那花脸,不去想那腔调,只耳中嗡嗡的,不自觉吐出一句:人间富贵荣华尽,膝下芝兰玉树齐。
他对徐清说:“那是小梁儿时最为朴素的念想。”
“这念想还叫朴素?”
“是呀,我也笑他,平凡人家哪来富贵荣华,一生安平已是奢望了,他的念想恐怕只能在戏中实现了。”徐稚柳说,“我想过给他写戏的,只一直没有机会。”
徐清不说话,看着他笑。徐稚柳被笑得脸颊发热,逃避似的跟着笑起来。
“难怪你那么爱听戏。”
“不、不是你想的那样。”徐稚柳有嘴说不清的样子,“我母亲原也会唱几句,小时候就爱听了。”
“那你后来听戏,是怀念母亲还是……”
不等她回完,戏楼里前排侧门被关上。徐清当即正色,拍卖会要开始了。戏台上率先出现一道身影,由于光线昏暗,并看不清对方的面容,只隐隐约约有个纤细的轮廓映在幕上,看起来是个女人。
女人自我介绍道:“各位好,我是今天的拍卖主管,刘安。”
刘安应该是化名。
刘安说,“很高兴又和各位在梨园相见了,里面有不少人已经是今年第二次来参加我们的拍卖了吧?相信大家都很期待今天的拍品,那我就废话不多说,有请我们今天第一件拍品。”
说话间,台上一侧灯光亮起,笔直照射在圆月大小的雕花盘龙柱上,柱子上方是一件清乾隆仿龙泉窑青釉凤耳瓶。
凤耳瓶是由盘口,直颈、直腹形成二阶式的瓶身,在直颈的双侧加上双凤或双龙耳,这种造形始于宋朝。
宋代瓷器以素净优雅为美。
青瓷以河南汝窑的天青、浙江官窑的粉青、龙泉窑的梅子青、陜西耀州窑的橄榄青为主,其中龙泉窑的梅子青最为上乘,釉色讲究,窑工们运用多次上釉的方法,使器物呈现出一种温润滋厚的感觉,成色深浓,晶莹饱满,可与翡翠媲美。
在釉层失透的情况下,北宋时期盛行的刻、划花装饰不再使用,于是应运而生了堆塑浮雕技法,这种凤耳、鱼耳是南宋龙泉青瓷特有的装饰风格。
刘安介绍,宋代龙泉窑的真品存世稀少,所知有一件在北京故宫博物馆,另一件在台北故宫博物院,而他们拍卖的这一件正是乾隆年间官窑出品。
一听官窑出品,戏楼内气氛当即被点燃。刘安笑着说:“我们的拍品不存在压轴之说,每一件都价值连城。”
文物拍卖的价格向来以稀缺程度为标准,所谓物以稀为贵,恰是出于这一点,越是稀少的古董,就越是珍贵,市场捧哏越多,追风者就越是盲目,加上文人墨客的追捧、历代皇帝的喜爱,皇家御用为代表的阶级象征,以及各种礼瓷的外交,逐渐扩宽了文物市场,以至需大于供,则就有了仿古。
徐稚柳说,仿古并不止存在于当世,在古时候就很盛行,清朝时到达巅峰,大规模仿烧五大名窑作品,不仅如此,亦有后期仿前朝的,进行各种形式和颜色釉的创新,而今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他研究过史料,近几十年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