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以假乱真的效果,真难死了,就更不用说烧制,这天气哪能跟古代一样?完了还要做旧去玻化……搞一玩意得折腾个半年,要是大花瓶,那至少一年开外。别看我这里名声响亮,听着好像有多厉害,其实我快累死了,每天跑前跑后吃力还不讨好,光给程某人打工。”
秦风逮着她就跟见到亲人一样,一张嘴说个不停,精准拿捏着“凡尔赛之王”的腔调,“乾隆那审美你是知道的,一个瓶子七八种工艺,谁要订那玩意,窑厂可就别想关门了!”
徐清微微挑眉:“辛苦您老了。”
“哪能啊,不辛苦不辛苦,为人民服务。”秦风摆摆手,往后头看看,这才发现正主没在,“咦,一白人呢?”
“去见朋友了。”
“哦,那多半是去找老张了。”
“老张的工作室也在附近?”
“算是吧,他也住这儿,在哪儿画就在哪儿睡。”秦风挠挠头,本来不想说的,不过他这人嘴上不把门,心想反正藏不住,索性一股脑说了,“昨儿个老张低血糖晕倒了,要不是我刚好去找他下馆子,估计死了都没人知道。他这几年过得有些潦倒,爸妈车祸都走了,家里房子也卖了,他一把年纪不谈恋爱不成家,全心全意画瓷,没多少人买,也不肯接商画,日子就越过越差……我估计一白是去当散财童子了。”
穿过甬道,一道道窄小的门在眼前打开,徐清看到一座蛋形窑。蛋形窑从外形看像半个鸭蛋,是从古代龙窑、葫芦窑逐渐改造的景德镇本地窑,又叫做镇窑。
“原来小胖上学,胖子准备买套学区房,手头差点钱一直没凑齐,一白就送了两件小玩意。那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只是这么多年,大大小小的不管什么麻烦都是一白给解决的,这次说什么胖子都没肯要。”秦风叹了声气,“要不是生日那天嫂子没来,我们还不知道缘由。话说回来,那天你怎么提前走了?”
她被程逾白从后厨拽出去后就再没回来,席间有老同学问了一嘴,程逾白没吭声,胖子全程也黑着脸,好好的一次生日,最后没几个心里痛快。
想到这一茬,他也颇为头疼。跑前跑后忙活了一场,好像白忙活了。
秦风悄悄打量徐清的脸色,看她不想多说,就不再多问。反正她和程逾白之间那点事,谁也甭想插手,谁也插不上手。
徐清围着蛋形窑转了一圈,发现它规模不算大,因下好奇:“你只给程逾白一个人烧瓷?”
“哪能呀,光给他一个人造我恐怕早就裸奔了,那头还有两座窑,平常也做公共窑,对外出租。”秦风拿来两张凳子,让她先坐一坐,“他霸道得很,每次要烧什么东西,都得把整座窑给他腾空,烧不成还得再来,当祖宗一样供着,脾气还死倔,什么都得按照他规矩来。”
他嘴上说是一回事,要不受用,两人也不会合作这么久。徐清看到墙角堆放着许多残次品:“这些要怎么处理?”
“放着卖,也有人喜欢破碎感,尤其开片那种,说什么缺个角的更加惊心动魄。真就行话了,对外说要笑死人,其实我一直没搞明白那是什么审美,一白说是残缺美。”秦风咬着烟,从一堆次品里挑挑拣拣,拿出个釉里红开片给她看,“诺,就是这种,惊心动魄吗?”
开片是一种釉面开裂的现象,配制特别的颜料,在升温和冷却过程中就会发生相应的膨胀、收缩,继而裂变成大片、小片等,有多种形状。
秦风给拿的是梅花冰裂纹,在釉里红的瓷器表面绽出一朵朵花,加上一些残次黑点,确实有画龙点睛之感。
“他那张嘴我是说不过,我就问他,要真认同残缺美,为什么他自己的陶瓷从来不卖?有一点点瑕疵就要摔碎埋了,你猜他说什么?他说正是因为欣赏残缺美,才要保护起来。”秦风又找了一圈,给她拿几件瓶子,让她回去随便摆着玩。
徐清却没有接,怔然地看着他:“你说他的碎瓷都埋了?”
“啊,怎么了?”
“听说原来瓷山里挖出来很多碎瓷,里面也有一瓢饮的,二手市场、鬼市里走一圈,倒手就能翻好几倍。一瓢饮的碎瓷在行家手头不是很吃香吗?到现在都还有人在找吧?”
秦风手里一只盂险些掉下去:“这事你听谁说的?”
“之前认识个朋友,他跟我提过这个事。”
“外头传的那些个风言风语你也信?在你清妹眼里,究竟一浮白不是好人,还是我也没什么道德?”
徐清没想到他会多想,忙低头道歉:“对不起。”
秦风也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了,弯腰整理墙角的瓶子,没再看她:“咱们认识不少年了,一瓢饮盛名在外,传什么的没有?还有说一白金屋藏娇,半山上养了好几个女人,你瞧见过没有?他一个万年大光棍,身边什么时候有过女人?你别听外面人瞎说,他但凡肯卖碎瓷,我这里也不至于……”
他没再说下去,只是左右看了看,一时有点茫然。徐清环视一圈,发现四周安静异常,忽然察觉到什么:“今天不烧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