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四世堂在日本的地位,吴奕不能随意搪塞,重点讲了高校合作的方向和考量,末了道:“毕竟四世堂是有目的性的、商业性的推广,我们也要考虑和国外品牌合作的影响,不是一件小事,需要跟学校商量之后才能做决定。”
听到这儿,元惜时面露遗憾。
如果说放眼整个中国,有哪座城市可以成为四世堂梦想启航的地方,没有一个能比得上景德镇,景德镇是他的不二之选。而一个外来的、具备成熟文化的陶瓷品牌,要想在景德镇本土扎根,同高校合作是传播价值理念最佳也是最快的方式。
当然,他不是没有预料到难度,只真的看到眼前的困难,还是忍不住失望。
程逾白适时开口:“老师一直在开展多元化的陶瓷教学,通过茶道传递匠人精神。四世堂百年以来始终致力于回归器物原始的状态,在这一点上和老师的态度不谋而合。我相信老师也很想看到中国陶瓷和日本陶瓷碰撞的火花吧?”
吴奕哼笑:“你个滑头,不要以偏概全。”日本陶瓷是一回事,四世堂作为日本陶瓷品牌,是另外一回事。
吴奕口风没松,还是说要跟学校商讨。
徐清在来的路上已经看过顾言给她的文件,这些年来,之所以市场普遍认为日本陶瓷的平均质量略高于中国,是因为日本经济富裕,在利润相同的情况下,日本人愿意在单品上投入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四世堂也不外如是,相比于景德镇陶瓷人在“推陈出新”上的紧迫感,它更注重传承,而这一点,完全迎合程逾白在百采改革里传达的理念。
也就是说,元惜时的中立可能只是一个短暂而审慎的决定。或许他看得再清楚一点,就会坚定不移地赞同百采改革。
实际上,她的赢面非常小。
可即便很小,也不能放弃尝试。徐清问程逾白:“我记得《大国重器》第一期节目里提到关于品牌的引进,在百采改革方案里也详细描述了几个新兴品牌的发展,他们在市场掀起广而周知的国潮运动,影响巨大,给景德镇带来了经济活力和原创复苏。那些品牌固然值得大力发展和推荐,可有一点是,他们都是本土品牌。如果四世堂或者其他国外品牌也想参与进来,你会考虑吗?”
这是个非常尖锐的问题。四世堂要在景德镇立足发展,逐渐推广至全国,倘或百采改革得以推行下去,两者之间必然存在不可分割的关系。
一个处理不好,很可能挑起两国陶瓷文化的对立。
程逾白就知道要拉拢元惜时没这么容易,他的前进道路上总有一条不死心的拦路虎。
“自古以来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可不管分分合合,有一样一直被视为不可侵犯的皇权的象征,你们知道是什么吗?”
程逾白说,“是血统。在中国这片土地,中国陶瓷绝对拥有不可侵犯的领地意识,但是贸易、文化交流,开放自由是另外一回事。”
他不怕把话挑明,“打个比方吧,我既然能让你一直在我跟前叫板,接受关于改革的多个声音,质疑和挑衅,还有什么不能接纳?一个优秀的陶瓷品牌值得让更多人看到,对陶瓷之美的鉴赏无国界、肤色、血统之分。”
徐清没想到他会突然点自己,微微抿唇,心想漂亮话谁不会说?言行合一才是真君子。
“马上要开始《大国重器》第二期节目录制,我听说这期的主题就是品牌,既然你可以接纳不分国界的交流,何妨给四世堂一个机会?”
吴奕看热闹不嫌事大,在一旁添油加醋:“有道理,如果四世堂能在网络平台露露脸,获得社会的认可,对于高校合作会更有胜算。”
元惜时顿时看到了希望,征询程逾白的意思。
程逾白不妨挖个坑给自己跳,额上青筋暴跳:“二期的主题只是暂定为品牌,我目前还没决断……”
“只是暂定吗?”徐清满脸疑惑,“不会吧?许总告诉我已经定下来了。”
她一边说,一边拿出手机作势查看短信。程逾白咬牙:“现在节目已经由许董接手了,我想小许总可能……”
“公司不还是小许总的吗?一档节目而已,两父子不至于吧?”
眼看两人又要掐起来,吴奕开始四处找瓜子。元惜时忽而明白了徐清的用意,四世堂固然可以在两人的私斗中渔翁得利,只他不愿意让四世堂成为鹬蚌相争的受益者,好似一切都是偷来的。
“谢谢二位的好意,我想四世堂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他起身告辞,徐清忙要相送。
元惜时摆了摆手,对她说:“如果你想见我,打着帮我的名号,实则为改革的选票而来,就不必再费心思了。四世堂由我一手带来中国,我非常希望它能在这片土地扎根生长,这一点同我对景德镇的热爱是一样的,没有高低的。我非常喜欢中国陶瓷的文化,也希望这场改革是基于多方的热忱,坦荡,为一个共同的将来而开展。对于百采改革的提案,我赞成或是反对,最终将由二位的愿景来决定。”
这话就差挑明了说,您二位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