屯齐大军撤走之后,马进忠第一个率兵抵达了岳阳城城下,而追击无望的孙可望也随即率殿前军主力于城外扎营,又接着命令冯双礼率部前来协助攻城,李定国所部则被孙可望派到了羊楼-龙窖山一带布防。
至于大顺军一系的李来亨所部,出于其他方面的考量,孙可望依旧让其驻扎在了城陵矶,刘体纯则留在了华容县,安抚大顺军余部家属。
由于屯齐提前将十三座大营内部署的大小火炮全部拆除运入了岳阳城,驻守的清军总兵力又接近两万,此时岳阳城的城防可谓是固若金汤。
而大西军虽然打胜了,但是缴获甚少,仅凭己方的火炮,很难对城墙之上的清军取得火力优势,强行攻城必然损失惨重,这也就导致了牛国章成了岳阳破城的重中之重。
此时,岳阳城城内,可谓是人心惶惶,不到一年的时间,“桂林一战”大败,定南王孔有德自杀,“衡阳一战”和硕敬谨亲王尼堪战死,“新墙河一战”不分胜负,“临湘城一战”八旗兵再度惨败,清军损失惨重,使得满清大军的士气异常低落。
毕竟,大军的士气除了军响粮草之外,更多的还是靠一个接着一个的胜仗来支撑的,现如今,满清大军连战连败,别说是绿营和包衣们了,便是八旗兵自己,也对大西军产生了畏惧心理。
不过,岳阳城城高墙坚,物资充足,多余的百姓又已经被清军屠杀殆尽,只留下了三千青壮年作为劳力,以及两千多女子供八旗兵取乐,足以支撑城内大军坚守一年。
而且,城内的四千余八旗兵,一万三千余包衣兵,其家属皆在北直隶,这些人虽然已经开始畏惧和明军野战,但也是不可能轻易投降的。
只是,在强悍的殿前军掩护下,十几万民夫昼夜不停的拆除清军在城外部署的重重障碍,短短五天便已经全部清理干净,除了宽大的护城河,岳阳城的城防便只剩下了高墙和墙上的火炮。
“将军,那牛国章真的是西贼的内奸,此人乃是岳阳本地人,麾下兵马又都是宗族旁亲,若是和西贼勾结了,后果不堪设想啊!”
佟图赖看了看眼前的这个岳阳知府,轻轻摇了摇头:“如今城内军心不稳,你又没有切实的证据,本将军若是因为一句传言,如此草率便杀了牛国章,他麾下那一千多士兵又如何处理?军心又如何维持?”
经过岳阳知府这几日的苦谏,佟图赖其实也有点怀疑牛国章了,但如今岳阳局势堪忧,孙可望又在城外虎视眈眈,他一时还难以决断。
而且,他很清楚,汉官向来不合,相互间攻迂诬告更是传统,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对于眼前这个岳阳知府的话,他也是不信的。
“将军,此事千真万确,乃是下官家仆偷听到的,牛国章的家丁中早已经议论纷纷。而且,若不是和西贼早有勾结,为何岳北三城大战许久,唯独他的兵马毫发无损。”岳州知府依旧坚持。
佟图赖眯了眯眼睛,心中微微一动,不由得再次盘算了起来:牛国章手下只有一千多人,若是要解决也不是什么难事。可在士气如此低落的情况下,这已经不仅仅是少了一部分城防力量的问题了,而是关乎着将士们守城的决心。
随即,或许是想到了什么,佟图赖又挑眉说道:“陈知府,本将军可告诉你,之前就有过知府诬陷一府总兵,然后事情败露,直接被斩首示众,牵连家属的,你可要想清楚了!”
岳阳知府听罢,微微一怔,不知道在想什么,但很快又坚定道:“将军,此事千真万确,下官的家仆亲耳听到了牛国章的家丁说‘应当在城陵矶就里应外合,何必来岳阳受罪’的,这可是原话,一字不漏,一字不多,还请将军尽快决断,不然就晚了。”
佟图赖见眼前之人如此笃定,心中也不免再次动摇,但他想了想,还是没有松口,敷衍道:“此事非同小可,本将军再想想,你先下去吧!”
岳阳知府无奈地叹了口气,本来还想再说什么,可抬头一看佟图赖眉头紧锁,又不敢再说了,只能黯然退下。
其实,虽然清军在湖南战场节节败退,但在许多投清的汉人官僚这里,特别是满清的进士这里,局势仍旧没有改变,优势依旧在清廷。和战场之上拼杀的士兵不同,一直待在后方的官僚们,思维惯性更难改变。
而且,就如同郝浴一般,清廷的某些汉臣,特别是清廷开科取士以来的汉臣,确实也是忠心耿耿的。相比起大西军控制的永历朝廷,他们更认可清廷。
毕竟,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在这个时代,这些所谓的读书人根本看不起孙可望,李定国,李来亨这些人。
等岳州知府离开了之后,闭目思考的佟图赖忽然睁开了眼睛,喊道:“来人!”
一个虎背熊腰,腰间插着双斧,脸上还有一道瘆人刀疤的壮汉板着脸,轻轻推门而入,然后又转身朝着门外左右张望了两下,才放心地将房门关上。
“将军!”赵奎来到牛国章屋***手抱拳,低声道。
牛国章神色警惕,随即低声说道:“孙可望已经给信号了,今天晚上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