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墙河南北两岸,战鼓军号声此起彼伏,旷野之上,一道道灰色的潮水从南岸的各个营地中源源不断地涌出,流过浮桥渡口,朝着北岸而去。
上千名骑兵已经提前在各营营地所在的位置插上旗帜,尚在南岸的各营士兵和正在北岸警戒的数万大军,在民夫扎营之后,都将按着旗帜所在找到各自的营地。
李定国,马宝,靳统武,贺九仪已经率部推进到了营地边界三里以外的地区,并且派出了哨马,严防清军骑兵趁机再来袭扰。
安营扎寨,挖壕沟,建塔楼,设陷阱,以及数万大军,近十万民夫的吃喝拉撒,是一个极其复杂且繁琐的事情,孙可望哪里敢掉以轻心?
他虽然不负责具体事务,但作为主帅,要是不知道有这些事情,以及这些事情是需要高度重视,严格处理的话,那问题可就大了。
别说是打胜仗了,恐怕怎么把这些民夫组织到指定地点,中途不走散,不失踪,不乱套都会成大问题。
民夫和战兵是分列而行的,民夫排成两列纵队,队伍连绵数里,其中人马车旗混杂,军中的各式辎重都在其中,行进的速度并不快,但在战兵的维系下,基本上没有发生什么混乱,顺利地走过了浮桥,到达了各自指定的地方。
陆长川所部也在南岸往北的行军队伍之中,他和另外三个百总一起,本部兵马被临时派往东面的山岗南麓驻守,去接替了在混战中损失惨重的那营士兵。
按照行军纪律,战兵成三行排列,行军途中不得言语,不得回头,互不得干扰,由军旗指引前行。
陆长川走在本部士兵的队伍前面,不时昂头看向了北岸孙可望“秦”字大旗所在之处,心中敬佩秦王勇猛敢战之余,还是觉得有些可惜——好端端的立功机会,就这样没了。
原本,在孙可望的计划中,战象突袭,骑兵出击,击败了清军伏兵之后,要派出精锐战兵趁势去夺取北岸十三里左右的四个荒废村庄作为大会战的战略支点,取得主动进攻的优势的,没想到却成了现在的局面。
而没能攻下那些盘踞在关键位置的荒村,便也就意味着大会战之时,孙可望需要安排更多兵马用于防守,以防军阵松动。
相对应的,也就意味着屯齐倚仗着地利,可以将更多满汉蒙八旗核心战力用于关键进攻,增强重点进攻的打击能力,这对于大西军来说,十分不利。
只是,战局发展至此,孙可望虽然就身处前线,正在和李定国等大将商议对策,可众人一时之间也拿不出什么好法子来。
根据哨马探得的消息,清军骑兵撤退之后,在北面四个关键位置的荒村都加派了兵力,便是防御工事也明显加强了不少。
换句话说,屯齐和清军高层没有犯错误,没有留空子给孙可望钻,这个时候再去攻击,显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他们的对手,远比想象中要难对付得多!
“东侧的山岗需要继续加派兵力防守,动员民夫,今晚亥时之前要完成山坡之上的防御工事,文选,这事你来负责!”孙可望指了指桌上简陋的地图,说道。
“是,国主!”白文选拱手抱拳,十分恭敬。
“没能在北面获取战略支点,如今的战局对我们相当不利,定国,你继续派出哨马,加强对北面清军动向的侦察,随时作出反应。
还有,派哨马找机会,抵近侦察,摸清楚北面四个荒村的情况,便是再难,也至少要拿下西面的那两个,不然我军还是太被动了!”孙可望看着李定国,直接命令道。
“是,秦王!”李定国同样拱手抱拳以对。
“还有,岳北李来亨方面的消息也要时刻注意,传孤的军令,一切以稳妥为准,只要能牵制住城陵矶的清军主力即刻!”孙可望昂首直立,继续下令道。
随后,安排完战场之上的部署之后,孙可望随即领着亲卫回到了刚刚搭建好的中军大营之中。
关键时刻领着亲卫,身先士卒,冲锋陷阵,并且众目睽睽之下喊出了:“何惜此命,行当以死卫我汉家之社稷,以身遂我凌云之壮志。此战,不成功便成仁!”的豪言,孙可望在军中的声威突飞猛涨,便是李定国本部将士也佩服不已。
军中诸将士每日都与生死打交道,最佩服的便是这样的将军——能打胜仗,能发军饷粮食,关键时候还能和自己一样,冲锋陷阵,将生死置之度外。
而孙可望也很好的利用了这一次情急之下无奈之举的意外收获,在刚刚结束的临时军事会议上,彻彻底底地压过了所有人,便是李定国也不见任何抵触与傲慢。
在以往的军事会议中,凭借桂林大捷,衡阳大捷威震天下的李定国,对孙可望的态度虽然说不上蔑视,但确实是不服和轻视的。
说到底,李定国便是这么一个人:有本事,有胆识,有凌云之壮志,但是性情简单,认死理,只服从强者,也容易膨胀和骄傲!
但是今日孙可望在危急时刻的表现,所行所言,不得不说,便是李定国也佩服,甚至想起了当初在四川之时,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