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渐西垂,绀碧蓝天换上一袭深紫绮罗,余晖如橘色裙摆,映着初露光辉的漫天星钻和盈月。
踢踏踢踏马蹄声响,一队商旅正好过了大梁泰安边境,大道上拐了个弯转道向西,沿官道朝大晋驶去。
此队商旅共有五辆马车,其中后方四辆载着重甸甸的货物,最前一辆则是载人马车,每辆车旁均有镖师把守。镖师领头策马走在最前,他年约四十,头戴方巾,身穿青色长袍,这人面色偏白,脸容清瘦,眼睛细长,鼻梁直挺,眉宇间没有一般镖师的彪悍气息,身上也没有携带任何兵刃,看上去反倒似是一个饱读诗书的儒生。
此商旅运送的乃是大梁纪家布庄的各种丝绸服饰,大梁纺织技术本就天下无双,而纪家更是行业上的翘楚,不论染色、质感、甚至刺绣工艺都远远抛离同济。大梁人常道”昆仑山上赏风雷,开封城内披纪缎。”前句说的是大梁境内的琼华派与南宫家,后句说京都开封人人皆披纪家绸缎,虽是有所夸张,但也可想而知纪家绸缎的地位卓然。
纪家绸缎虽然四海闻名,但主要业务还是在大梁境内。大约年余之前,当今纪家当家纪貉钧在外游玩时意外结识大晋王世子,晋世子对纪家缎绸赞赏有加,说道:“纪家缎锦果是名不虚传,若我晋境内有此优质缎绸,那该多好。”世子随意一句,纪貉钧当即心花怒放,心想若能在晋境内开店,必使家族生意更上一层楼。
回到大梁,纪貉钧当机立断积极筹备晋境开店事宜。晋梁虽非敌国,但梁帝年前颁下锁国令,所有货物一律不得离开国境。纪貉钧不得不花尽心思财力买通泰安城的郡守,使得能把这一大批货运离梁境。
纪貉钧想着想着,在马车里伸手掀起布幕,抬头一望,但见此刻夕阳已完全西下,马车夫护镖等人燃起火把,他往前望去,但见大道平坦宽敞,却长得看不清尽头。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在分岔口转道向北,纪貉钧认了认方向,确实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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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晋京都太原驶去。
再走了半个时辰,道路因上坡而变得陡斜,道旁也开始出现密密麻麻的树木。过了不久,前方有一大片空地,镖师头领一抬手,马车相继停下。头领策马回头,来到纪貉钧的马车前,问道:“纪老板,我们打算在此扎营休息一夜,不知你意下如何?”
纪貉钧知道天色已黑,但每想到进入晋境后大展拳脚就不免心急,道:“荆镖头,这才刚刚入夜,我们能否快马加鞭,若在子夜前进得了城,我们还能找家客栈歇息,那样岂不美哉?”他修养极好,虽否定了镖头的建议,但语气客气得很,倒不会使人难受。那姓荆的镖头微微一笑,道:“纪老板有所不知,前方名叫青丘,向有狐妖作祟。狐性好夜行,此刻正值它们活跃时辰,贸然进林,委实危险得很。”
纪貉钧半信半疑地长长”哦”了一声,荆镖头见他不信,伸手扶着纪貉钧的胳膊,轻轻扶起他微胖的身躯。空出来的手遥遥指向远处,微笑道:“纪老板,请看。”
纪貉钧顺着方向远眺过去,但见远处一片漆黑,即使身边火光彤彤,但远处却什么也见不到,他忍不住低声狐疑道:“这才刚刚天黑,何解完全看不到那边景色?”荆镖头微笑道:“请你转身再看看。”纪貉钧依言转身看去,登时吓得目瞪口呆!
原来他们刚才一路上坡,从此处向后望去,仍能看到远处的梁国边关。现在天色虽已半黑,但在他眼中依能看得一清二楚!
纪貉钧不以置信地来回张望,荆镖头解释道:“青丘虽名曰是丘,却是一片林海。狐妖在林中落叶生根,妖气结成一层似雾似霾的结界。林中道路迂回曲折,狐妖又占有地利,若真动起手来,要保纪老板安全自是没有问题,但贵宝号货物矜贵,就请恕荆某不能担保全都安然无恙了。”
荆镖头名叫荆楚,乃琼华派弟子,还俗后来到梁国娶妻生子,在飞马镖局里担任镖师。琼华派乃江湖八大门派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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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大派分布各国,唯独梁强大,包含了琼华派与南宫家两门。而这荆楚也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琼华七圣之一,纪貉钧从其他镖师口中得知后,此行多付了几倍镖金指名要请荆楚同行。
此刻听得荆楚解释,纪貉钧并非不讲道理之人,点了点头也就信服。正当他想要回到马车里之时,忽然耳畔传来一阵幽幽女声,那声音毫无先兆钻入纪貉钧耳中,他浑身一震,回过身来向着青丘方向再度眺望过去。
原本漆黑一片的青丘,忽然有点点紫光亮起。那光如星星一样细密,在黑幕中如萤火虫一样额外醒目,却又增添几分神秘。纪貉钧看得久了,那把女声一直在他耳边低语。女声温柔魅惑至极,不停轻唤他过去。
纪貉钧听得入神,脸上不期然露出向往神色,纵身便想跃下马车奔跑过去,吓得策马的马夫叫了出来。荆楚听得惊呼,回头看见纪貉钧忽然朝着前方疾奔,连忙翻身下马伸手拉着对方,岂知纪貉钧一反常态,暴躁地甩开对方的手,大声道:“荆楚!!亏你是琼华派七圣,对区区妖狐竟如此害怕!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