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刻钟后,刘安和刘明走在刘家村外的官道上。
刘安认得这是通往涿县的方向,这么说要见得这个人应该是住在涿县城内的。
走在官道上,刘安第一次看到了所谓的灾民。
之前在刘家村还好,一出了家门来到外面,刘安便发现东汉末这世道远比自己想象的要恶劣的多。
自己吃不饱饭已经算是好的了。
目之所及,所有灾民皆衣不蔽体,一个个乞讨为生,无家可归,更有甚者为了避税逃役有家却不能归!
而越接近涿县城,灾民越发多了起来。
东汉末年,连年灾害,瘟疫横行,地震频发,致使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
单只近十几年间……
170年正月,河南,河内饥荒,有夫妇相食发生。
171年二月,地震,海水溢,河水清。
古时有黄河清,必有大灾的说法。
173年正月,大疫。
174年秋,洛水泛滥。
175年六月,三辅之地横遭虫灾。
177年,夏四月,大旱,七州蝗。八月辛丑,京师地震。
178年二月,四月两度地震。
179年春,又发大疫。三月,京兆地震。
180年秋,酒泉地震。
181年六月,炎炎夏日,冰雹下的大如鸡子。
而朝廷宦官当道,皇帝失德,士族只知争权夺利。
这百姓,真的快活不下去了。
何况据刘安前世所知,今年大汉还会发生大疫和旱灾,明年,也就是183年,更是大旱!
大旱所致粮食颗粒无收,百姓没有存量,就只能活活饿死!
看着那些双眼无神的灾民,刘安心中五味杂陈。
在前任的记忆中,刘安倒也看到过类似的场景。
只是那些如幻灯片般一闪而过的画面,远远不如自己亲身看到来的震撼。
活在新时代的他,从未想象过,自己面前会出现这样惨不忍睹的场景。
他们身上的衣服并不能用单薄来形容,只能说勉强能够遮住需要遮盖的部位。
自己穿着完整的麻衣,还盖着被子,早上都能被冻醒,这些人又是怎样过夜的呢?
吃了半碗稠粥的自己,尚且火急火燎的需要吃食裹腹,这些人又是怎样撑过一天又一天的呢?
刘安不知道,他不敢去想,也想象不到,更不想亲身去体会。
……
……
刘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过灾民大队的。
只依稀记得刘明一路拉扯着自己,将佩剑横于身前,防止某些饿急了的灾民暴起对两人不利。
其他的全都不记得了。
倒不是刘安圣母之心,看不得任何人间疾苦。
只是一路成长在红旗下的他,初次面对面接触这乱世景象,过于震撼,精神被冲击到了而已。
涿县城距离刘家村并不远,也就几里路而已。
两人一直走到能够看见涿县城墙的时候,刘安才缓过劲来。
涿县城门外有重兵把守,灾民不敢太靠近,靠太近了会被打。
刘安拍拍刘明抓着自己的手,示意他自己没事了。
“谢谢你了,德然。”刘安真心道谢。
刚刚若不是刘明,自己一个人家陷入灾民大部队中,就自己这细胳膊细腿,还呆愣在原地的样子,很有可能被灾民啃得骨头都不剩。
当然,这只是夸张的说法。
但被扒光衣服拿走所有东西都是好的,直接再也走不出来的可能性反而更大。
“叔父客气什么?”刘明洒脱一笑,拍着胸膛道:“叔父与我出门,保护叔父安危是我的责任,不然回去怕是要被祖母骂个半死!哈哈!”
刘明对灾民倒是司空见惯,完全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哈哈哈!你啊~~”刘安跟着笑起来。
他知道刘明口中的祖母指的是自己母亲崔氏,不过对方肯定不是怕被骂才保护自己,不过是见刘安被灾民吓到,特意开个玩笑缓和气氛而已。
不过这么一打岔,刘安的情绪确实稳定了不少,至少不会时不时的就想起那些灾民了。
两人说笑间,就来到了涿县城门外。
尴尬的事情来了。
当城卫伸手管两人要入城费的时候,刘安摸了摸身上,结果身无分文。
看出刘安的窘迫,刘明在付完自己的入城费之后,紧接着又掏出五文钱给刘安也付了钱。
城卫摆摆手示意两人可以进去了,刘安这才如蒙大赦。
这大汉,真的是无钱寸步难行。
不像现代,只要你有腿,红旗统治下,公共区域随便走。
这次刘安也不谢了,谢多了反而矫情,默默记下刘明的人情,打算等以后自己有钱了,多请刘明吃几顿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