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手指在键盘上飞舞，指尖下，键盘咔哒咔哒，发出有规律的应和声。场下，叶修轻轻靠回椅背上，微露笑容。
“好了，孙翔慢下来了……”
慢。但是稳。在寻常观众的眼里，甚至，如果系统有统计数据的话，显示出的攻击速度并没有减慢多少；但是落在叶修眼里，他一眼就能看出：
孙翔慢下来了。
心里稳了，不焦躁了。出手攻击的时候，一招一招，历历分明。
很好。就这样。
已经干得很好了，已经很不错了，稳住，就这样，能赢！
“孙翔干得不错。”身边，喻文州凑过来，轻声夸赞。叶修微笑：“还好还好。”
“嗯？”
“稳下来才是第一步。要考虑的事情，还多着呢。”
喻文州：？？？？？？
你这种明谦虚暗夸奖的语气是怎么回事啊！你在嘚瑟个什么啊！醒醒啊，孙翔并不是你的徒弟啊！
虽然喻文州也知道叶修在想什么。叶修所谓“要考虑的事情”有哪些，喻文州也心里有数。老实说，他也想知道孙翔能做到哪一步……
打到现在，孙翔能稳住、能不受干扰，中国队已经有了六成赢面了；
如果能注意战术走位，尽量用拳法家的身体来挡住子弹，那就有了七成赢面了；
如果还能和张佳乐配合呼应，尽快集火干掉拳法家，那么，就有八成赢面了……
孙翔，能做到多少？能想到多少？
孙翔正在想。喻文州想到的问题，孙翔或清楚，或模模糊糊地，也想到了不少。问题在于，想是想到了，具体该怎么做？
孙翔下意识地看了下队伍频道。
张新杰最后的消息，仍然静悄悄地躺在队伍频道里，没有变过。他说，稳住，慢下来，别着急。
没有新的指令。
没有了。
石不转已经被击杀。没有了战术大师，没有了指挥，甚至，没有了平时不爱说话，关键时刻却会给出指令的队长。
没有语言能形容孙翔内心的茫然。到了轮回以后，他已经习惯了在别人的指挥下战斗，被江波涛指挥，被周泽楷指挥，在国家队被所有的战术大师指挥……
多艰难才习惯这样。从越云时代的所有人配合他一个，到嘉世时代的单打独斗，野外pk被击杀，挑战赛被打败，终于刻骨铭心地明白了配合的重要性，到了轮回以后，几乎是强迫地，让自己改变战斗的习惯。去关注队友的位置，去服从指挥的命令……
矫枉必须过正，但是，矫正过程中，那棵长歪的树干发出怎样吱吱嘎嘎的痛苦声响，又有谁听到、谁在乎。
孙翔自己也不在乎。他自己的战术水平自己知道，服从命令听指挥，配合所有的战术安排，就是他在团战当中该做的事情。
可是现在，赛场上，只有他和张佳乐了。
队伍频道里没有消息。张佳乐没有下达指令。百花缭乱，一直在竭尽全力地攻击神枪手。
——这位美国神枪手极强。要应对他的攻击，张佳乐，必须提起全副精神！
张佳乐看来也指望不上了。至于张佳乐的指挥水准怎么样……
孙翔贫瘠的脑袋转了转，急切中，只翻腾出来两个印象：一个是，张佳乐是唐昊在百花时候的队长，指挥水平……唐昊没说。另一个是，在国家队，张佳乐，没指挥过。
哦对了，张佳乐在霸图，打的是策应位。
他是策应。
我是主攻。
所以，攻击的节奏……我来定！
战斗法师蓦然开始奔跑。绕着拳法家的位置，向后、向远离神枪手的方向，一边攻击，一边奔跑。与此同时，孙翔在队伍频道里，重重敲下文字。
一叶之秋：张，控制，35，43
“咦！”
江波涛一惊。他反射性地看向孙翔指出的坐标，看定了，才吁一口气，还好还好，不管怎么样，这个坐标还是可以的，如果他来指挥，大概，也就是这儿了……
“嗯？”
叶修眼神一凝，片刻，缓缓笑开。他舒服地仰靠在椅背上，十指轻轻相搭，如果不是场内禁烟，简直就要当场点起一支来，美美地抽上一口：
“呵……”
叶修在笑，别人可笑不出来。苏沐橙手指一颤，笔尖在纸上打了个拐，拖出一条“Z”字形的浓痕；
邱非手里的圆珠笔“嘎吱”响了一声，仰望大屏幕，神色复杂；
更后面的看台上，一直用双手努力捂住嘴唇，避免自己大喊大叫的陈果，忽然“呀”了一声，怔怔地定在了原地。
多久了啊……
她有多久，没有看到一叶之秋，在场上发出指令了呢？
第八赛季，她看着叶秋退役，孙翔接手，看着一叶之秋在赛场上发出各种各样的指令，却把嘉世一步一步带向深渊；
第九赛季，她看着一叶之秋在挑战赛和君莫笑对垒，那个角色做出的每一个操作、说的每一句话，都让她气得跳脚又痛彻心扉；
第十赛季……
“孙翔，也会指挥了啊……”
陈果喃喃道。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