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一片安静。
遍布场馆的高音喇叭里听不见半点技能音效,也没有任何一丝脚步声响。体育馆里的所有观众,只能看见海无量与黑色鱼子酱各自伏低身体,相隔五个身位格,紧张对峙。
“盗贼失明时间三秒,气功师的负重时间也是三秒。这个负重增加大概是象征着耶稣背十字架上山时三次跌倒……”又要说明游戏设计,又要结合场上局势,瑞士解说大概飚出了这辈子最快的语速:
“非常精巧的设计!——盗贼跳起!跳上一层雕像,二层雕像,回到教堂内部!气功师——”
气功师追之不及。
海无量正处在一个非常尴尬的境地:所有的远程攻击技能,推云掌,气贯长虹,念龙波,哪怕是地雷震和捉云手,全都在冷却当中。超过三倍的负重下步履艰难,平地周旋还可,要想跟着盗贼往上跳?
对不起,真心是力有不逮。
唯一可以指望的,似乎只能是盗贼在失明状态下,跳跃失足了。
方锐可从来没有抱过这个指望。对方失明了,没错;跳不上去?可能性不大。
要是他自己,哪怕在失明状态,哪怕只是凭着跌下来的时候惊鸿一瞥残留的印象,单单跳上去这么简单的动作,也没可能做不到。那么,对方也一样。
所以,海无量——
海无量半秒钟也不耽搁,转身,回奔!
海无量取道受难立面正门口,冲进教堂;黑色鱼子酱翻越花窗,出现在圣龛内部。黑色鱼子酱向左侧一靠,背贴墙壁,致盲状态终于消失,面前大放光明;须臾楼梯上咚咚咚脚步声急响,海无量的高负重状态也已结束,一脚踹开圣龛右侧的小门,气势汹汹地挥拳扑出!
这一次,思考、纠结、为难的,轮到了俄国队的盗贼。
血量落后差不多40%,对方近战正面冲上,自己这里,大部分陷阱都还在冷却中……怎么打?
刚才的连番试探在心头飞快闪过,弗拉基米尔左手急敲键盘,黑色鱼子酱不闪不避,飞身扑上。
逃开,摆脱,拉远距离,再尝试找合适的地方埋设陷阱?
——双方相距太近,现在跑,已经来不及了。
像之前那样闪避、绕背,选择有利地形,依靠陷阱和对方周旋?
——没有用!
现在的对手,是在陷阱贼这个战斗方式上,造诣不亚于自己的盗贼大师啊!
那么,要怎样,才能博得一线胜机?!
要改变!
要突破!
要出乎对方的意料!
除了挖坑,除了设伏,除了偷袭闷棍;
盗贼,不是没有堂堂正正,直面敌人的能力!
拳套镜月,匕首天眼,两件银武发出一声呛啷声响,在圣龛中央、圣像脚下,撞击得火花四溅。
看台上,林敬言轻轻“咦”了一声。
“怎么了?”
坐在他身边的秦牧云低问。林敬言撑在膝盖上的双手紧握成拳,死死盯着大屏幕,自言自语般回答:
“换打法了……”
和盗贼搭档了那么多年,和方锐搭档了那么多年;
以林敬言的经验,几乎是一眼就可以看出:对面的盗贼换了打法——或者毋宁说是换了风格,谨慎细腻的躲闪周旋之间,赫然升起了一往无回的勇烈!
这样的打法……
这样的打法……
这样的打法,对敌如何且不好说,对自己是一种怎样的撕裂,中国的职业联盟里除了方锐,或许没有人比他更懂。
第九赛季,整整一个第九赛季,方锐是怎样努力地、想要和唐昊赵禹哲的风格配合,他虽然远在霸图,每一场,每一战,都毫无遗漏地看在眼里。
更不用说;
十赛季的半决赛;
他的冷暗雷,方锐的海无量;
故人依旧,角色已非,在擂台战中狭路相逢;
那一战,双方犹如镜像一般的默契,又为了胜利硬生生割裂,那段距今只有一个多月的记忆,还远远没有被时光冲淡!
你会如何对待这位俄罗斯对手呢,方锐?
这个,几乎和你的过去一模一样,又为了胜利,不惜撕裂自身的盗贼?
林敬言心潮起伏,满目感怀。而场上,战斗的节奏,果然也因此起了变化——黑色鱼子酱掌中匕首冷光霍霍,刺、挑、抹、削,不断逼近;海无量拳套镜月上浮光氤氲,大开大阖,竟也堂堂正正刚起了正面,与黑色鱼子酱打了个旗鼓相当。
“方锐这么打我真有点不适应……”秦牧云皱眉咕哝。林敬言凝目细看片刻,却反而摇头轻笑:“他哄人呢。看着吧。”
秦牧云无语。他是怎么看都看不出来,方锐不是和对手硬桥硬马地正面对战,而是憋着坏想要哄人。不过秦牧云也知道,这不是他的观察力尚有不足,或者对荣耀技战术的理解不够,而纯粹是,对方锐的了解,比不上和方锐搭档了四年的林敬言。
果然,在一次格外激烈的对撞之后,黑色鱼子酱弧光闪飞身冲上,越过海无量身边,一记割喉飞速抹出;而海无量……
海无量咽喉喷出一道血花;与此同时,右臂展开,反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