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朱四拖着“病躯”参加朝会,坐在龙椅上不时发出咳嗽,对于大臣们所议内容兴趣缺乏,本来一个时辰左右的朝会,连半个时辰都没坚持到,便草草宣布结束。 这次朝议,没有任何人提到有关开矿之事。 林俊作为两日前朝会时的“刺头”,这次得到杨廷和授意不准出来发表意见,连刺头都被压制,自然也就没人再出来找茬。 朝会结束,张左传话,请杨廷和、蒋冕,与户部尚书孙交、工部尚书赵璜,一起到乾清宫议事。 所议是什么,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跟开矿之事有关,两派各找两个人,赵璜严格意义上说算不得孙交的人,但难得赵璜在朝中属于文官中的中立派,至于杨廷和这边则叫上了次辅大学士。 倒是先前挑起事端的林俊,没有受到邀请参与商议,算是对其一种惩罚。 乾清宫。 朱四当着孙交和杨廷和二人的面,把自己的意思清楚无误地表达出来。 “……朕同意让永平府知府打理地方上的铁矿场,但前提是,这个永平府知府朱浩,要直接受户部管辖,户部和工部各派一名主事去负责具体开矿事宜。户部监理账目,而工部则监督工程。” 朱四语速不快,但说话沉稳有力。 蒋冕知道这是杨廷和跟孙交还有皇帝三方达成的协议,本来他有很多意见要提,此时却只能先忍住。 孙交请示道:“老臣请旨,在永平府知府朱浩结束任期后,调户部任用,许以相匹配的官职。” 此话一出,现场三名大臣都用怪异目光打量孙交。 你不但公开把朱浩招募到麾下,成为你的党羽,还直接跟皇帝请命,让朱浩未来进入户部,并得到仕途上的保证? 你孙志同口口声声说不想牵扯到朝堂纷争,真是口是心非! 朱四道:“既然孙卿家如此提请,朕不能不答应,若是朱浩卸任永平府知府的话,回朝至少给他个户部郎中做做。” 皇帝如此直接跟大臣商议人事变动,而不经过吏部,将眼前的首辅和次辅大学士当成了透明人……这样真的好吗? “杨阁老对此有何意见?” 朱四像模像样询问杨廷和。 杨廷和道:“老臣并无异议。” 意思是,这件事就算有点不合情理,但我也接受下来。 孙交道:“陛下,若是以户部和工部两名主事前去打理矿山,却不知该以何人意见为主?只怕到时……会有分工上的争执。” 以六部朝官去地方上打理某件事,还跟当地知府分工协作……说起来容易,实际操作起来,会形成三不管或是主导意见上的分歧。 朱四道:“就以地方知府为首,户部和工部即便派出主事,也只是偶尔前去监督一下,无须时刻留守矿场。” 皇帝此言,等于是突显朱浩在开矿这件事上的主导权。 工部尚书赵璜突然插嘴问道:“如今永平府的铁矿事已定下,那西山煤矿呢?” 乾清宫内的氛围突然变得紧张起来。 好端端的,连杨廷和、蒋冕二人都没提及,你个一向不靠拢杨廷和的赵璜,居然关键时候问出个致命的问题,你是想卷入到两大派系的纷争中去吗? 连孙交都觉得赵璜问得有点不合时宜。 朱四却像是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幕出现。 先前谈的只是一个铁矿场,现在谈西山煤矿矿场,是不是也该谈谈以后皇帝再开别的什么矿? 朱四道:“西山煤矿,朕的人一直都打理得不错,这也不是朕先去搞的,先前西山就有很多煤窑,产出的煤多用于京师以及周边府县百姓取暖做饭。朕在西山煤窑上,花费不少心血和钱财,若是要让朕直接转交给户部,怕是不妥吧?” 话里透露出的意思,这件事还是可以拿来谈的,但要开出一个令朕满意的条件。 蒋冕拱手道:“陛下,开矿劳民伤财,极易危害地方安稳,臣请陛下杜绝以中官和锦衣卫开矿之事,并严格阻止朝廷各级衙门参与到具体事情中去。” 朱四道:“那意思就是说,以后发现储量巨大的矿脉,也不开采了,是吗?现在有多少矿场,保持定数,以后一概不能加?” 蒋冕连想都没想便作答:“是。” 这在朱四听起来极其不合理,在文官心目中却觉得理所应当。 自古以来文官当政就是这样,恪守一个既定的原则,守旧而不知变通,讲究一切循规蹈矩…… 哪怕规矩非常不合理,但就是不改,谁进行改革谁就是罪人,文官们就会一拥而上进行攻击,哪怕一时不能改变,等改革之人失势后也会群起而攻之,使得人亡政息。 这也是华夏社会千百年来科学技术始终停滞不前的重要原因。 朱四笑了笑道:“好,以前杨阁老便给朕定下规矩,不能新开矿窑,如今蒋阁老旧事重提……户部这两年没在开矿上调拨朕一两银子吧?对地方有损害的话……西山煤矿原本就在,如今永平府铁矿,朕也交给户部、工部和地方官府来打理,朕没有越界吧?” 难得皇帝这时候还能笑得出来。 这次孙交对小皇帝刮目相看。 年轻的帝王,心态挺不错。 蒋冕道:“西山煤窑,陛下也不当再以中官和锦衣卫前去打理。” 朱四笑着摇摇头:“朕说过了,西山煤矿,从勘探到建成,再到如今成规模开采,都是朕的人在做,让朕直接交给户部打理,朕损失太大。除非……朕有个想法,先前朕不是说要造火车吗?现在西山周边的火车,已有十余里长度,朕准备把西山的火车架设到京师来,还缺点银子……” 杨廷和跟蒋冕一听,心里不由犯起了滴咕。 原来在这里等着我们呢? 就说你搞那个铁疙瘩和铁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