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浩此番回京,杨慎没有去迎接。 在杨慎看来,朱浩这样两次被派出京师……一次是杨廷和主动将其调到南京查桉,一次则被皇帝贬谪去矿场干苦力,等于是同时被朝中两大政治派系厌弃,丝毫也没有政治前途可言,下一步估计就要被皇帝找个理由外放地方。 虽然在联名这件事上,杨慎觉得自己愧对朱浩,但事既然已发生,做什么都没法弥补,不如放平心态,让朱浩…… 自生自灭去吧! 以后还是可以交往,但不必深交,如此对自己也好,对朱浩也好。 毕竟杨慎明白,他在朝中跟谁走得近,谁就要倒霉。 唐寅最近忙着当他的交际草,一时顾不上朱浩,甚至连朱浩哪天回京都不清楚。 倒是朱四催的紧,没事就问问黄锦或是张左,再便跟锦衣卫的人打招呼,让其暗中保护,只要朱浩一回京,就立马相见。 朱四有满肚子有关修建铁路和制造火车之事,要跟朱浩交流。 但朱浩此番回京,最先找上他的却是孙交。 还是通过女儿孙岚。 朱浩跟蔡昂于市井喝茶,结果没啥发现,回到家后收拾一番,准备补个觉,却被妻子孙岚告知,孙交要他这个女婿一回来就去拜访,无论是在户部衙门还是在家中,只要朱浩回来,孙交随时能见。 …… …… 朱浩不想去户部衙门。 他回京又不是什么大事,现在还没到他出风头的时候,孙交可是户部尚书,他一介翰林修撰,跑户部不是平白惹人注意吗? 朱浩去了孙府等候。 孙交听说女婿回京,当天早早便回家。 孙交见朱浩后,并没有板着脸,也没有拿出老学究的口吻教训女婿,反而很高兴,拉着朱浩到一边,非要给朱浩看他最近收获的藏书。 朱浩苦笑道:“孙老有事直说吧。” “难道老夫一定有事才能找你?做人不要那么急功近利,今晚我会特地把刘翰林叫来,咱三人一起吃顿饭,说说事情。” 孙交表现得很热情。 朱浩问道:“哪位刘翰林?” 孙交笑道:“还有谁?不是你相助入阁那位?” “刘阁老……他肯赏脸吗?” 朱浩有些诧异。 孙交道:“别人不行,我叫他来,就是一句话的事。若是我告诉他,你回来了,他肯定会欣然登门。最近我俩总提到你,他说最近陛下采纳他票拟的时候很多,基本都不是他亲笔所书,可但凡是他的意见,陛下基本都会采纳……我看是你在背后运作的吧?” “呵呵。” 朱浩本来可以否认,却没有这么做。 刘春刚入阁,其行事风格,朱浩一清二楚,就算票拟不是刘春所写,朱浩也能从那些条陈里,大概判断出那些汇总的意见中,分别出自内阁里什么人。 朱浩跟这群人明面上没有接触过,暗地里却已经打了一年半多的交道。 内阁原本四人,处理事务上到底是什么风格,还有他们在内阁的分工,比如说谁负责六部中哪一块,地方上的事务,涉及到钱粮财税之事归谁,由谁补充,谁做整理…… 泾渭分明! 朱浩看起来只是个普通的翰林,但他相当于司礼监秉笔太监兼掌印太监,再兼皇帝。 以他敏锐的观察力和总结能力,若是连这点都不能判断出来的话,那他这两年真是白混了。 孙交叹道:“先前你不在京,朱批里,少有采纳刘仁仲的意见,他在内阁做得挺憋屈,可你一回来,哪怕你不在京师,而在西山,却多采纳他的意见,我就知道是你在背后推动。不过这样也好,现在看到他精神多了,走到哪儿都带着一股光彩,见的人都不会想到……他是死过一次的人。” 孙交现在不再去干涉朱浩代皇帝批阅奏疏之事,逐渐接受并褒奖起来。 朱浩主动问道:“我一介儒生这么做,孙老难道不觉得……有所不妥吗?” “哼!” 孙交有点小傲娇,横了朱浩一个大白眼,“以往是如此认为,不过看你在打理政务井井有条,的确非常人所及…… “别的衙门我不懂,就说这户部和仓场两块,你就没出过什么纰漏,而你的意见比之内阁所提,虽然激进了些,总是玩一些新花样,但截止去年年底,户部进项和开支明显控制下来。这就很好。” 作为户部尚书,最在意什么? 当然是府库充盈,最好有点结余,为将来谋划。 孙交别的不说,理账是一把好手,而且他人不贪,有多少是多少,下面有亏空他绝对不会去藏着掖着,就在于他没打算在朝长留,为何要出一些亏空给别人留下口实? 孙交更像是朝廷临时返聘回来的老干部,尽可能以不粘锅的方式,把手头的事,以公平公正的方式解决,也不怕得罪什么人。 当府库有结余时,孙交就非常满足,觉得自己算是给后人当了遮阴的大树。 …… …… 晚上,刘春果然来了。 比之上次朱浩回京时,主动到翰林院迎接,这次刘春没有先前那么“丧心病狂”,但见到朱浩后,很是开怀,拉着朱浩的手问了许多事。 “……听说敬道你跟司礼监掌印张公公,私交不错?” 刘春说这话时,不由往孙交身上瞟了一眼。 好似在说,我不是听别人说的,就是端坐在那儿一副假正经的你岳丈说的。 朱浩微笑点头。 “那就难怪了,不得不说,这位张公公也是能人,想必当初在兴王府时屈才了。”刘春感慨一句。 孙交忍不住打量过去。 你个老小子在我女婿面前称赞张左是几个意思? 知道你们内阁跟司礼监对接,接触很多,但你不觉得,你认为张左的能耐,都是别人在背后撑腰的结果? 而撑腰的人,正是你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