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浩见到陆松派来的人,不由莞尔,原来是老朋友陆炳。 陆炳已是十二周岁的少年,身高窜升一大截,突然出现在朱浩面前,几个月不见感觉又高了半头,身上英气毕露。 见到朱浩,陆炳一副没正形的样子,咧嘴笑道:“朱浩。” 朱浩让他坐下,本要起身沏茶,却被陆炳拒绝。 “我爹让我来告诉你,永平知府等地方官,想把咱的矿拿走,好像朝中有靠山为他们撑腰,就算我爹以锦衣卫千户身份出面,他们也不给面子。” 陆炳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朱浩没有纠缠这个问题,笑着问道:“你怎么过来的?” 陆炳道:“哦,我爹听说你要南下,便让我沿着运河往南,快马加鞭追赶。其实前天我就追上了,却始终没法与你碰面,今天终于看准机会来见……你且放宽心,没人看到我进来。” 朱浩笑了笑。 陆松主持开矿出现麻烦,不去上报皇帝,却来向他问策,是因为陆松很在意这次出差的功劳。 若是求助于皇帝,那就说明他这个锦衣卫千户很不称职,本来以锦衣卫千户的身份,跟地方官府相斗一点问题都没有,直接抓一些人恐吓即可,但陆松脑袋瓜灵活,猜想可能地方上找麻烦就是为了激怒他,让形势失控,以此给文官派系口实,说开矿滋扰地方云云,到时若致铁矿厂关停,那他陆松可就是罪人。 上报显得无能,不上报地方又频频找麻烦,疲于应对,最好的办法就是向朱浩问策。 朱浩心想,陆松倒是很聪明,没有自以为是。 “朱浩,你快想个办法,把那些专门跑来捣乱的地方官给办了,我爹是在替陛下开矿,怎么地方官员还敢为难?谁给他们的胆子?你有办法吗?” 陆炳非常耿直,接连问出心中疑惑。 朱浩道:“陆炳,你爹是怎么个意思?” 陆炳想了想,摇摇头:“不知道,我爹只说,要问你的意见,然后按照你的吩咐行事。” 朱浩笑了笑,出门下楼到伙房要了壶热开水,慢悠悠沏上茶,再把陆炳面前的茶杯倒满,一切都显得有条不紊。 少年郎行事冲动,不计后果,风风火火一时定不下心来,朱浩要做的就是让陆炳彻底安静下来。 见陆炳不情愿地喝下一口茶,朱浩才道:“就算要收拾地方官,也要等我从南京回来再说……现在只能让你爹稳住地方,若有人找麻烦,就派人把矿场整个围起来。先示敌以弱,回头再好好收拾他们。” 陆炳道:“万一他们硬抢呢?” 朱浩不由叹了口气。 在大明,想要做点实事太不容易了。 连替皇帝办差,地方势力都敢往里边扎,儒家所讲规矩,一向都是“强龙不压地头蛇”,这就让地头蛇有恃无恐,就算天王老子来到自己的地盘,也敢闹上一闹,搞得好像朝廷不敢把他们怎么样一般。 “那就打!” 朱浩正色道,“把他们彻底打服,就什么事情都没了。不过切忌闹出人命,在这前提下,怎么都好说。甚至可以主动反击……” 说到这里,朱浩若有所思:“你爹让你来,可有说,让你早些回去复命?” 陆炳摇头:“我爹说,让我跟你做事。” 果不其然。 朱浩明白陆松的良苦用心。 让陆炳来问策,一是自己的儿子最值得信任,不会对外泄露消息,再就是陆松想给陆松谋个好前程。 站在陆松的角度,让儿子进入仕途最好的方式,自然是跟着朱浩,连皇帝都推崇的能臣,甚至任何事都能提前考虑周全,朱浩收的弟子一个比一个有出息,陆松知道自己没法把陆松培养成才,只能让朱浩出手相助。 “行,你跟我去南京,但还是老样子,你只能暗地里跟着,不能露面,再便是……适当收敛一点,看你这模样,就像个行侠仗义的江湖客,这世道太过嚣张容易招惹来祸端,你没有官身,真被人盯上,很容易吃亏。” 朱浩顺带教育起陆炳来。 陆炳笑嘻嘻的,嘴上连连称是,实则左耳进右耳出,估计心里已在琢磨到了南京后,怎么出去玩了。 朱浩道:“我这就找人通知你爹……你先找地方歇宿。” 朱浩没有跟陆炳说太多,只有余承勋进城这段时间,他能见见陆炳,其余时候陆炳只能远远跟着,两人没法待在一起。 …… …… 进入九月。 年少的嘉靖皇帝即将大婚。 此时满朝文武关注的重点,几乎全在西北战事上。 宣大一线承受的压力非常巨大。 鞑靼人已成建制进入大明境内抢掠,因为有之前土木堡之变的前车之鉴,加上朱厚照应州大捷前的刚愎自用,所以大明朝臣的态度很明确,那就是无论西北乱成什么样子,都要让乱象隔绝在居庸关外。 也就是说,皇帝不能御驾亲征,大明京师人马不能北调。 这给了杨廷和巨大的压力。 因为从杨廷和的角度来说,最好的策略,莫过于从京营调兵前往宣大,避免从三边抽调,也不用从辽东等处调动人马。 可现在因为朝堂上已经定下基调,京城防备不能有丝毫松懈,连杨廷和都不好打破这种规矩。 如此一来,杨廷和只能被迫走一步“险棋”,那就是从三边调兵往宣大。 为了尽量避免宣大地方将官狗急跳墙,叛逃至鞑靼人阵营,霍乱京畿,杨廷和在君前奏对时特别提请小皇帝下旨,意思是就算调兵之议是我杨某人提出,背黑锅的也只能是新皇你!谁让你算计我,挖了个那么大的坑让我往下跳?那现在我就摆你一道,敢问你这旨意下还是不下? 朱四对此却十分支持,因为先前他已让张左去内阁、兵部等处传达意见,及早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