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部衙门。 杨廷和亲自登门,孙交本想当天早早回家休息,得到传报后悚然一惊,怎么将杨廷和这个煞星给招来了? 孙交跟户部左侍郎秦金一起到衙门口恭迎杨廷和。 杨廷和此番乃是单独前来,当着秦金的面没说什么,进入公事房内立即屏退左右,单独跟孙交叙话。 孙交不解地问道:“可是为官地之事?” 杨廷和道:“今日陛下派了唐伯虎去盔甲厂卖煤窑,志同兄对此全不知情?” “哦?” 孙交当然知道,而且他知道的并不比杨廷和少,却不想对外宣扬,不过他还不清楚当天唐伯虎将新勘探出来的煤矿同时拍卖,当下诧异地问道:“有所耳闻,不过……此事不是由工部负责么?” 杨廷和冷声道:“今日唐伯虎公私不分,以内府名义,将新勘探出的煤窑,一并变卖。” 孙交一怔,随即吃惊地道:“不可能吧!” 杨廷和追问:“志同兄果真不知?” 孙交看到杨廷和那怀疑的眼神,心里很着急,唐寅勘探出煤矿他自然知道,可问题是,这还二月都没到呢,刚勘探出的煤矿就能成功变卖出去? 当那些商贾都傻的? 看不到利益前景的煤矿,也有人敢买? 孙交迟疑了一下,道:“介夫啊,你是不是先调查清楚?就算伯虎有意变卖,也没人会买,这跟寿宁侯和建昌侯拥有的煤窑不同,朝廷以往在西山从未有官办煤窑,对于这一点你应该很清楚才是。” 以往没有,眼下有的只能是年初勘探出来的,那就绝对不可能出现杨廷和所说的情况。 杨廷和黑着脸道:“以我所知,第一处煤窑,有人以六万两银子竞价成功,第二、三处仍旧在变卖中,听闻第二处出的价格已超过四万两……” “啊?” 孙交到底管理户部,对于钱粮数目非常敏感。 他很想问。 你确定不是六百两或者六千两? 要是六万两,那简直不是煤窑,而是金矿啊! 杨廷和看孙交的反应不像作假,冷声道:“若志同兄不知情,便与本部一同入宫面圣。” 说着,杨廷和起身,便要带孙交入宫找朱四说理。 “等等。” 孙交赶紧叫住杨廷和。 杨廷和转过头,用恶狠狠的目光看过来,孙交有些懵,不知杨廷和为何会有如此大的反应。 孙交嗫嚅地道:“介……介夫,朝廷变卖煤窑,以……此来填补府库亏空,不是好事吗?再说了,东南海防问题,到现在悬而未决,弘治末年至今,倭寇和海盗一直未能得到妥善清剿,此时……” 杨廷和板着脸,打断孙交的话:“唐寅入城时,与朱浩一同到府上拜会,莫非对此事毫无提及?” 孙交脑袋好像被人狠狠敲了一下。 感情你杨廷和派人监视我?居然知道唐寅和朱浩来我府上拜会?你不会还知道他们跟我说过什么吧? 怪不得今天你见到我,好像吃了枪药一样,这是把我当成新皇一伙的了。 “就算来见过,此等机密也不可能在老朽面前提及。老朽一向不涉及此等事,你杨介夫休要冤枉人!” 孙交也恼了。 杨廷和你太过分了。 为了跟新皇斗气,现在把火烧到我这个一直刻意保持中立的老家伙身上,你真对得起咱俩的老交情吗? 论年龄,我比你年长,论资历,我孙交也不比你杨廷和差! 杨廷和见孙交气得吹胡子瞪眼,大有一副绝交的架势,顿时反省,可能是自己咄咄逼人,让孙交产生逆反心理,但说话语气仍旧很冲:“此番陛下以内府名义变卖煤窑,还是采取竞价方式,让商贾竞买,若后续出了什么差错,岂非百姓都会指责朝廷与民争利?” 孙交叹道:“既然是竞买,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又非强买强卖,凭的是本事和眼光,勿论得失。介夫你所在意的,并非是朝廷名声吧?” 杨廷和一阵着恼,却不好反驳。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若要找陛下说理,也可,但不应该是我户部出马。”孙交道,“就算让老朽去,也该叫上工部尚书,或是等来日朝会时再提出也不迟。” 杨廷和道:“此例一开,朝中规矩荡然无存。” 孙交摇摇头:“澹然处之吧,至少当今陛下未乱我朝祖法,今日我不同去,但若来日朝议,我还是愿与介夫你站在一道!若有得罪之处,请见谅!” 以往孙交不想在新皇跟杨廷和之间站位,现在就更不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