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里舒帮着稚英把行李放上马背,整理平衡。那是条一头装满食物和水,另一头里边是衣物和毛毯的行李袋。用这么个远超所需的大袋子,是为了能让它像褡裢一样方便搭在马背上。
“没问题,反正你屁股也不大。”格里舒轻轻拍了拍马臀,故意显得轻松风趣的说。但他眼里的依依不舍还是出卖了他。“难道你非跟他们去不可?”他撇下嘴角问。
“那怪物是我打的。”稚英勉强笑了笑道,“老萨玛也说,我得亲手将那颗石头交给侯爷。”
“你说,那么颗小石头真有什么不得了的?”
“嘘,”稚英往一旁望了望,“记住,跟谁都别说你看见过这颗小石头。老萨玛对巨人哑巴那天喝醉酒的事还一直有疑心呢。”他抬手想摸摸胸口衣袋,忽然意识到不该这么做,便一划而过。
“我知道。”格里舒撇着嘴,语气中满是无奈,“就只跟你说一下。唉,义父和马默大叔都还没回来,你一个人去那么远地方,到底行不行?”
“别担心,我跟他们一道呢。”稚英抬手指了指另一侧,“他们可是军人。”
“军人……”格里舒绷紧嘴唇,似乎想说什么,却又憋了回去。
几名来接稚英和他那头“猎物”的军人此刻各自牵着马站在村头,其中为首那名军官正跟格里川村长轻声交谈。隔着一旁,有十来个村民远远望着这边,不时低头悄声议论。
“对了,你听谁说山下在招义兵?”稚英忽然问格里舒,“消息可靠吗?”
“听矛叔说的。他亲眼所见,就在岙口镇上。”
“可惜,咱们好像不走那里过。”稚英有些遗憾的说。
“你在打什么主意?”格里舒双眼一亮,“不会是……”
“别嚷嚷。”稚英竖起一根手指在嘴唇上。
“那你可得带上我。”格里舒不依不饶,“咱们从前说好的,你做将军,我做你的侍卫。”
“小时候闹着玩的话,你还当真?”
“既然是闹着玩,那你可别打那主意。不过,若真有那打算,也得带上我。”
“我跟你不同。”稚英一本正经的说,“我是生来就要从军的。连巫师都这么说。”
“咦,说到萨玛巫师,他为何不来送你?”格里舒忽然想起来。
“他不来。”稚英抬头望了望后山方向,“他说了,今天有要紧的事。”
这两天,老师已跟他交代得够多,七七八八、从古到今扯了很远,还含含糊糊跟他讲了些什么“天兆已显”,“大乱将至”这样的话。最后他交给稚英一封由胶泥烫印封好的书信,叮嘱道:“这封信,请少主务必在靖北侯召见你时当面交给他。后面的事,一切听侯爷安排即可。”
不过他又说,这次去河麗若是没能见到侯爷,那信也就不必出示,只管原封不动带回来。
那封信此刻就紧贴稚英胸口,跟那颗重要的小石子放在一起,搞不好都能听见他心跳。
当村长跟那名带头的军官说完事,就说可以出发了。稚英翻身上马,跟格里舒道别,然后便策马跟在几名军士后面,准备动身下山。不料马儿还没踏出村口,便听远远传来一阵歌声。那声音苍老沙哑,调子里有着难以言喻的悲凉:“诸天在上,日出东方,烽烟既起,大杀青黄……”
稚英记得从前听教时曾听萨玛巫师念过这几句,但从没听他像此刻这般朗声吟诵。据说那是一首古老的出征曲,是在大军出征前的祭祀上,由大祭司向天空诸神唱颂的祷辞。
莫非这就是老萨玛所说的要紧之事?
出村之路是一条崎岖小道,只允许单骑通行。来接稚英——其实应该是来取兽头和石子的为一支七人骑兵小队,共六名军士和一名军官。六名军士个个穿戴圆盔铁甲,身披逐埒家标志性红色披风,携带着职业军人才用的长枪,腰上还挂着马刀。一路上,稚英被要求紧跟在那名军官身后。
军官头戴有根尖刺的黄铜头盔,身上穿着干净的深红色双层夹衣,套着满是划痕的熟牛皮甲与保护胸腹的锁甲,外披一件颜色暗沉的麻织披风,执着缰绳的手上戴一副镶了铜扣的软皮手套。虽然并未有光彩闪亮的衣甲加持,但腰间所挂长剑已彰显了身份。他是名受封剑士。
那颗被萨玛巫师烧得只剩骨头的兽首用一个大布袋裹着,驮在一名士兵的马背上。为了能让那东西在马背上保持平衡,那匹马同时还驮着塞满干粮和毛毯的另一只袋子。稚英拎过,那颗已被处理干净的头骨比当初轻了许多,一只手也能拎起,但要同时驮着骑手和那东西走好些天,马儿也不轻松。他又好奇地看了看几名骑兵携带的装备:盾牌和长枪挂在马背两侧,有两名骑手还带着弓箭。这些人个个所穿铠甲看上去分量不轻,加上健壮如牛的体格全压在马上,这一路,他们不可能走得太快。
结果不出所料,离开格里村,马队先是朝东出了山口,然后往南下山,几乎都是缓缓而行。而且他们只在白天赶路,到了晚上就在林子里过夜。宿营时,他们会点上一堆篝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