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薄利,咱俩这是第几次并肩作战了?”行军队列里,生着一对小眼,但脸盘大得出奇的马庅尔特问跟他并骑的瘦小个儿,“对了,我这么大声,你听得清吗?”
“听得清。我这耳朵时好时坏。”被叫做小薄利的小个子说,“你刚问我什么?”
“我问这是咱俩第几次一起出征。”马庅尔特提高了嗓门。
“不用那么大声,我能听见。第几次,咱俩一起吗?噢,不记得了,大脸。次数太多了哟。不过你可别在意听实话,哪怕只见上一面,我也会记得你。毕竟很少能见到一张被马蹄子踩过的脸,实在教人过目难忘啊,老兄。信不信,好几次我还梦见你了呢。但梦中的你脸上没有一根胡须,生得白白净净,像个公子哥儿。所以这次我特意认真看了看,原来你也生了些胡须,虽然稀少。”
小薄利这人说话嘴损,在哪儿都不招待见,也只有马庅尔特不反感,还愿意跟他作伴。“宁弼大人挑你参加这次行动,肯定也是认为你能带来好运。”他接着说,“因为你被马踩成那样都没事。”
对小薄利的揶揄,马庅尔特只是晃了晃肩膀,若无其事地笑了笑。他的肩很宽,跟那付确只有稀稀拉拉几根胡须的大脸盘很衬。
“你们这次来了多少人?”下巴尖得像凿子的小薄利又问。
“来了一百人。”马庅尔特用手扶了扶挂在腰间的长剑。他有一把象征剑士身份的长剑。尽管古铜剑鞘已旧得不成样子,剑柄上也缠了几层麻布,但剑匣里剑刃依旧锋利。他的皮甲下面还穿着平民很少能穿得起的丝棉褥衣,不过那褥衣也已洗得看不出本色。
“才一百人,真是小气。”小薄利撇了撇嘴,发出叽叽嘎嘎磨牙的怪声,“不过,这次朔风堡来的也全是废物。那么多人,就没见几张熟脸,真不知怎么回事。难道这次奔袭不重要吗?”
“朔风堡这次主要负责勘查行军路线,可能来的都是斥候。”马庅尔特说。
“谁稀罕。咱们是去打仗,又不是去探路。”小薄利转头朝后张望。队伍如同长蛇,战马萧萧,枪旗林立,一眼望不到头。“我看有些领主大人是越来越小气,把人马都藏了起来。”他毫无顾忌的嚷着。
“话不能这么说。”马庅尔特的头轻轻一晃,“咱们这些人无不是为追随蔑?陛下而来。”
“未必。”小薄利摇了摇头,“我可是为了钱。大脸,你为什么而战?”
“为什么而战?当然是为陛下。”马庅尔特说,“当年响螺谷一战,陛下率二十铁甲亲卫追击泊洛五百狂战士,追了三天三夜,硬是将其护卫的领军主将斩落马下。那时他才十六岁,只比我大一岁。我们哲野部最敬重英雄,都称他为当今最伟大的战士。我从小立志追随这样的人,所以就来了。”
“哈哈,所以我每次都能见到你。”
“告诉你吧,金城堡这次来的人少,是因为许多人被派去支援崖堡了。”马庅尔特扯了扯他那快被马尾搅住的驼绒披风,接着说,“宁弼大人年事已高,又卧病在榻,所以才派了个儿子来。”
“来个小孩儿能干什么?我看见了,那小子的马倒是不错,可他的身子还没剑长。”小薄利抬着尖下巴不屑的说,“说不定刚上战场就会惊掉下马。哈哈,回头一看,那脸被踩得跟你一样扁。”
“别那么刻薄,小薄利。”
“不想提那件糗事?”小薄利眯起眼,似笑非笑地看着马庅尔特,“其实我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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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想多了解你一些,但你从不肯主动谈你自己。你明知我对那事很感兴趣。”
“如果你真想知道实情,我可以告诉你。那次我们被困住了,突围无望,可我们依旧不顾一切地发起冲锋。要知道,对方人数可是我们好几倍。打着打着,队伍散了,眼看身边的人一个个战死,既知突围无望,便也不多想,不如多杀一个算一个。到最后,发现只剩我一个还在厮杀。我本想继续冲锋,可马已不行了,吐了几口白沫便倒地不起。我被狠狠摔在地上,差点晕了过去。那时,我真是一点劲也没了,连剑也握不住,只想就这样躺在那里,再不用挣扎着爬起来。而那些没长眼的泊洛骑兵一直在四周转悠,不断用长矛朝尸体上扎,还从我身上踏过去好几趟,可就是不给我补上最后一刺。”
“你真他妈命大。”
“还别说,我是命大,好几次都能从死人堆里爬回来。”
“幸运的家伙。”小薄利眼望前方,嘴里咕哝着,“大脸,但愿你这次仍能幸运相随。”
“你说什么?”
“怎么,你耳朵也不好使了?”小薄利问。
“不,我耳朵没问题。你是不是说,咱们这次会有麻烦?”
“不知道啊,大脸。”小薄利摇着头,嘴里嘀嘀咕咕,“我不知道。”
虽说这些年总跟着国王跨境作战,但哪回也没这次行军绕得远。这地方天寒地冻,尽管冰线已退至山脚,曾经封冻的大地也裸露出坚硬光滑的岩石,可大地依旧荒凉,没有一簇灌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