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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没有文家保证你中进士的文书?”沈冰一边翻拣着字据,一边轻声问道。
倪巴摇摇头,遗憾道:“属下想让文小二写来着,但那小子显然得了嘱咐,非说他们相府的牌子就是最好的文书,万不会拿了钱不办事儿,高低不给写保证。”
沈冰闻言微微皱眉,但旋即又放松开来,仔细问过他在相府的见闻,便声音平和道:“做得不错,继续伪装,等待命令,回去吧。”
倪巴拱手应下,退出了房门。
待他走后,沈冰将那些字据捧在手里,掀起帘子进了里间, 只见炕头上倚着一个英挺年青人,正在油灯下阅读文简。
沈冰恭声肃立道:“王爷,鱼儿咬钩了。”这青年正是威隆郡王秦雷,闻言放下手中的书简,轻声道:“孤都听见了,效果不是很好啊。”
沈冰点头赞同道:“仅凭字据上的印签,确实无法直接扳倒文家。”
秦雷双眼一亮,呵呵笑道:“不错,不能直接,却可以间接。运用之妙、存乎一心啊。”这才招呼沈冰坐下,轻声道:“这段时间,孤会让卫戍司给京里的产业加派护卫,你们也要在暗处加紧盯着点。”
沈冰先是点头应下,然后小声问道:“王爷预计文家会有所动作?”
摇摇头,秦雷轻笑道:“先守好门户,再相机而动,题中应有之意罢了。”两人便仔细推敲接下来行动方略,尽量将每一种可能都考虑进去。
那天与乐布衣一回到清河园,秦雷就找来了沈冰,向他布置了今日的任务。仅用了两日,沈冰便锁定了从陇东前来行贿的倪巴,将他秘密绑架,用自己长期训练的手下,顶替了他。再把那个假倪巴当成一颗钉子,楔进丞相府的大戏中去。至于会有什么效果,即使秦雷这个始作俑者也说不清楚。
第二天是初十,乐布衣要在这天回京山营,那里凝聚着他们巨大的心血和希望,离开久了实在不放心。
秦雷自然要送上一送,两人策马说笑着出了中都。眼看就要离别时,乐布衣才定定的望着秦雷道:“王爷已经下定决心了?”这两日秦雷与沈冰做得那些事情,他自然一清二楚。
秦雷有些尴尬的笑道:“还没有,只是先做些准备,一旦先生同意,便可以下手了,到时候也不至于乱了手脚。”
乐布衣没好气看秦雷一眼,怪笑道:“若是我坚决不同意呢?莫非王爷可以收回成命?”
秦雷也没好气看他一眼,同样怪笑道:“这么好的计划,你为什么要不同意呢?”
乐布衣摇摇头,面色稍微正经些道:“王爷昨儿给的计划,我反复推敲了一夜,只能说有利有弊……”顿一顿,还是诚恳道:“弊大于利。”
“哦?”秦雷肃声问道:“先生缘何如此悲观?”
“您要成就千古伟业,就不能太过迷信阴谋,煽动举子罢考这件事儿,总是容易遭人诟病的。”乐布衣双目炯炯有神的望向秦雷,沉声道:“尤其是读书人,若是将来他们品过味儿来,定然会把王爷当成阴谋诡计之徒,从而横眉冷对,纷纷投向您的敌人。”
只听他一字一句道:“任何时候都不要轻易得罪读书人,他们虽然成事远远不足,但败事绰绰有余。”
秦雷皱眉道:“先生真的坚决不同意?”
乐布衣无奈笑道:“却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了。”说着赞叹道:“对于文彦博这种根深蒂固的老东西,常规的法子确实无法动摇到他。王爷能想到借用大势,激起民愤,造成滔天的巨浪来冲击文家这棵大树,本身就是正确而唯一的思路。”
秦雷苦笑道:“却被先生说糊涂了,一会儿这法子弊大于利,一会儿这思路正确唯一,到底是行还是不行,还是给个准信吧?”
乐布衣呵呵笑道:“王爷心焦了,学生这话说得再明白不过,说您的思路正确,便是赞同您利用民心向背对付文家;说您的法子偏颇,乃是反对您直接挑唆举子闹事。”
秦雷这才品过味来,沉声问道:“莫非先生有间接挑唆的法子?”
乐布衣轻笑道:“我带王爷去个地方转转,看看能不能有什么灵感。”便领着秦雷策马向西南方向行去。
一个时辰后,队伍到了一个破破烂烂的村庄外,望着远处的残垣断壁,秦雷喃喃道:“侯家驿,来这干嘛?”定睛一看,便见原本应该荒无人烟的废弃地儿,居然有数道炊烟袅袅升起,不由奇怪道:“什么人在这儿住下了?”
乐布衣面色不太好看,声音也没了一贯的戏谑:“难民。”
“难民?”秦雷重复一句,便催动战马,行进村子里去了,石敢赶紧带着黑衣卫跟上去。乐布衣深深望了秦雷的背影一眼,才打马追了上去。
隆隆的马蹄声惊动了村子里的人,待秦雷行到村头时,便见百十号衣衫褴褛、形如枯槁的男子堵在了村口,手里还持着些木棒、石块之类的物器,也不说话,只是颇不友善的望着秦雷他们。
被当成不受欢迎的人,秦雷不禁有些尴尬,干笑道:“诸位莫怪,在下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