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院子,她听见了儿子凄惨的哭声,赶紧加快脚步进了屋子。
却见到狗蛋趴在西间的炕沿上哭。
沈安茹站在屋子里抹眼泪,林业的眼眶通红。
林业以为自己在医院工作,见惯了人间的生离死别,对于死亡这种事已经看的很淡,看的很开了。
但是如今见到老人不是病死,竟然是饿死,他心中还是忍不住难受。
今天的事情,让他觉得自己那么渺小,他学了那么多,掌握了那么多的技术,有那么多的理论,可是救不了眼前的人。
老两口不是病死的,是穷死的,因为没有吃的,因为营养跟不上,肌体扛不住了。
要治这病,那就要摆脱“穷”!
李寡妇死死的握着手里的饭盒。
眼前的场景,明明白白的告诉着她,家里发生了什么。
“爹!娘!”李寡妇跪在了地上,痛哭不止。
沈安茹来到李寡妇身边,轻轻的拍着她的背。
李寡妇声泪俱下,哭声中透露着心酸、悲哀、无奈。
是啊,这是个让人无奈的时代。
李寡妇再怎么努力,拖着一家五口,她已经尽力了。
“李大姐,节哀,先不要哭了,给两位老人收拾收拾吧,事已至此,给老人张罗后事吧。”林业低声说道。
李寡妇哭的一抽一抽的,但还是点了点头。
林业和沈安茹带着孩子离开了西间。
在东间炕上两岁的红红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不过她听着娘和哥哥都哭了,悲伤的气氛感染到了她,她也跟着哭。
沈安茹连忙去哄孩子。
林业带着狗蛋来到了院子里,打水,烧水。
李寡妇用温水给两位老人擦洗干净,从箱子里找出老两口生前准备下的衣裳,给两位老人换上了。
“狗蛋,别哭了,你爷爷奶奶他们两口子,携手走了一辈子,又携手离去,他们不孤单。”林业摸着狗蛋的脑袋,温和的劝说着。
也只能说这种话来安慰他了。
“恩。”狗蛋依旧带着哭腔。
李寡妇家里一下子去世了两位老人,但是家里却连一副棺材都拿不出来。
前年狗蛋他爹去世,已经掏空了家里......
李寡妇坐在屋子里,不断的低声啜泣。
她真的无能为力了。
林业让沈安茹先在这边等着,要是有什么事,也能搭把手。
他自己先回家了,他要请老爹林德过来坐镇。
回到家里,林业把事情和林德说了。
“李寡妇不容易啊。”林德叹息一声:“行,我现在就过去。”
说完之后,林业抱着晴晴送到了邻居罗大娘家,说明了情况,让罗大娘先帮忙照看着孩子。
“着实可怜,行,孩子我来看着,你们快过去帮忙吧。”罗大娘听了李寡妇家里的事,也红了眼眶,小心翼翼的接过晴晴,抱在怀里。
林德锁了家里的大门,然后就拄着拐杖去了李寡妇家里。
林业又去了一趟二叔家里。
村里办白事,得不少人帮忙,林业从来没有操持过,李寡妇家里又没了顶梁柱,所以林业只能先求助自家人,先帮着把李寡妇家老人的后事处理一下。
都是一个村的,这种事,都得帮忙。
林麻子两口子,还有林伟,听说了之后,匆匆放下碗筷,就往李寡妇家里去。
而林业,则是去了队里。
“什么?李寡妇家的俩老人,饿死了?”李卫国不可置信的看着林业。
“是,上午的时候狗蛋跑去找我,我去了他们家,情况就是这样。”林业讥讽的一声:“可笑不,这年头,饿死了人。”
“林业,你.......”
“狗蛋他爹是为了全村的人才死的!”林业怒吼着:“家里没了顶梁柱,李姐一个女人家,支撑着家里,五张嘴,一个人的口粮,让人家怎么过?!”
“当初队里已经给他们家补偿了。”李卫国低声说道:“现在出了这样的事,谁也不想的。”
“我知道谁都不想看到眼前的情形,但是就是发生了!人在我面前,眼睁睁的没了!断气了!死了!”林业咆哮着。
“当年要不是狗蛋他爹跳下去疏通,庄稼早淹没了!村子里也得遭殃,这两年,队里给他们照顾了吗?”林业说道:“队里没有,连村子里的人都没有,包括我自己!都是忘恩负义的东西!”
林业说着说着,自己有点绷不住了。
他觉得自己现在心里很煎熬。
太多的情绪,没有一个宣泄口。
或许是看清楚了,时代的巨轮下,他太渺小了。
“林业你冷静一点。”李卫国安抚着林业:“我知道,你现在难受,可是现在不是追究什么的时候,队里也难做,在能力范围内,我已经很照顾他们家里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