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过后,景聆摇着团扇在后花园转了一圈,回到房间时,便看见时诩正背对着自己坐在桌边,手里不知道在琢磨着些什么。
许是听见了门口的动静,时诩转过身来,冲景聆一笑:“快过来。”
这时候景聆才看清了,他手里正拿着一颗剥了皮的荔枝,面前的盘子里,那些圆滚滚的晶莹剔透,也堆成了一座小山。
景聆推上了门,挪了把圆凳出来,坐在时诩旁边,“哪里来的荔枝?”
“出宫时遇见了赵伽睿,她给我的,听说今年礁川的荔枝收成好得很呢。”时诩说着,就往景聆嘴里塞了一颗,“怎么样,甜不甜?”
清甜的汁水爆了满口,景聆淡笑着点头,“嗯。”
时诩望着景聆露出一抹心满意足的笑,他道:“那你多吃几个,但别一次吃太多了,容易上火。”
景聆吐了核,道:“这才六月,赵将军怎么来了,是礁川有什么事吗?”
时诩剥完了最后一颗荔枝,从景聆手里接过帕子,一边擦手一边道:“听说是沈大人看中了一块礁川的地,那块地原本是荔枝农用来种荔枝的,但沈大人非要买了种茶树,荔枝农不肯,沈大人便强占了那地。如今荔枝农喊冤喊到赵大帅府上了,赵大帅也没有办法,只好让赵伽睿来盛安禀报此事,让皇上做主。”
若是以前的贺迁也就罢了,可如今的皇上在上个月刚满了六岁,赵家或许也是真的没办法了,才跑来了盛安,但贺暨如今正是得罪了人都不清楚的年纪,让皇上做主,岂不是把皇上往火坑里推?
景聆道:“那皇上怎么说呢?”
时诩一脸无奈,道:“皇上倒是聪明,不接这个烂摊子,就问我与程绛微意下如何。”
“然后呢?”
时诩瘪了瘪嘴,说:“我和绛微都觉得这件事情非同小可,不能冤枉了朝廷命官,就让沈成宣和尉迟元卿继续查这件事。”
景聆顿时忍俊不禁,“让沈成宣查他爹,他能大义灭亲吗?”
时诩撑着下巴,目光倏然变得深沉,“正是因为是沈成宣是沈中清的儿子,倘若到时候查出来的结果与事实有出入,便可让大理寺少卿王训再次复查。虽然这都是我与绛微的推测,但我认为绛微说得没错,皇上是不想救沈中清的。”
景聆的神色也变得认真起来,“赵大帅让赵伽睿把这件事情带入盛安也是因为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沈中清是太后的父亲,皇上的外公,赵家不想得罪沈家,便让皇上下决断。皇上今年才六岁,一个六岁的孩子但凡是对外公有点感情的也会毫不犹豫地救外公,于皇上而言,这更是一句话的事情,可皇上却拒绝行使他的权力,这是为什么呢?”
“我们的皇上,不简单啊。”时诩望着那雀跃的烛火,眼眸微眯。
景聆的手搭在桌子上,指尖轻点,“他才六岁就知道要把权力牢牢攥在自己手里,日后怕是会比他父皇更厉害。”
搜查令一下,大理寺与御史台当即出动,沈晏与尉迟章远赴礁川查案。约过了二十日,二人回到盛安向皇上陈述查案结果。
正如景聆所推测的一样,沈晏说这件事存在巨大的误会,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沈中清找了一个礁川当地的富商,名唤项垢,沈中清让项垢帮自己留意着礁川的田地,希望能够买一块地种茶,项垢答应了,也帮沈中清找到了,但那块地的主人却不卖地。
项垢在当地本就是恶名昭著,直接派人强占了那块地,还打伤了那块地的主人。而沈中清这些天身在盛安,根本就不知道礁川发生了这些事情。
沈晏说完后,便呈上了项垢的供词,与沈晏所说的别无二致。
时诩于是提议让贺暨提审项垢,沈晏也照提不误。
可意外就在此时发生了,王训从狱中赶来,告知项垢已在狱中自尽,另外,王训还在狱中找到了一封项垢留下来的遗书。
项垢在遗书中写道:“供词都是沈晏用家人的性命逼迫我写的,我所做的所有事情都是沈中清授意,家中有书信作证,希望朝廷不要放过沈中清这等恶徒。”
项垢的这封遗书像一把利剑瞬时插入了沈晏的胸口,他在刹那间变得面目扭曲起来,“噗通”一声跪在殿中大声喊冤。
贺暨看完这封遗书后便把它递给了时诩,时诩和程卫一目十行,很快就将遗书看完,这的确也与那封供词上的字迹完全相同。
时诩大步走到沈晏身侧,拿着遗书的一角给沈晏看,他沉声道:“沈大人,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沈晏抬起锋利的眼眸,依旧道:“这,都是项垢诬陷成宣与父亲的,我沈家三代为官,清清白白,从未出过鸡鸣狗盗之辈,更不屑于在这些事情上面做手脚。”
“沈大人说得好。”时诩收起了遗书,“可凡事下定论都需要证据,沈大人又有什么证据证明沈大人与沈祭酒都是清白的呢?”
“这还需要什么证明?”沈晏直起身板,不禁吼道,“我与父亲都在朝中为官,这些年即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诸位大人都是长着眼睛的,难道我沈成宣有做过什么对不起诸位大人的事情吗,武安侯又何必要在此咄咄逼人?”
沈晏话音一落,大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