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城的地牢中潮湿阴冷,牢房西南角的墙壁上有一扇通风的小窗,一缕温暖的阳光穿过那扇窗子照在了于兴的眼睛上,将他从噩梦中唤醒。
于兴刚睁开眼睛,便听见地牢外传来了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于兴倏然坐了起来,慌张地抓起墙角的一块石头,双目紧盯着地牢门口。
脚步声停止后,门被人打开了。
于兴一眼辨认出来者并不是满丘人,顿时将手里的石头揣得更紧。
荣英抡起铁锤砸开了牢房上的铁锁,于兴睁着漆黑的眸子盯着迈入牢房中的魏国将军,倒退着脚步道:“你们是魏国人,你们是谁?”
时诩上下打量着眼前衣衫褴褛、狼狈至极的男人,薄唇微启:“我是时诩,你是谁?”
“时诩?”于兴的脚步登时一停,漆黑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雀跃,“你真的是武安侯时诩?你怎么会进到嶆城来,于昊呢,于昊去哪儿了?”
时诩感觉他的状态有些疯癫,冷声道:“他死了。”
“死了?”于兴眼前一亮,看上去更加兴奋,他当即丢掉了手里的石头,走上前去,唇角噙着几分难以置信的笑意,“死了好啊,死了好啊!”
时诩眼眸微眯,一个被关在平城地牢中的满丘人,听到于昊的死讯后拍手叫好,他难道是于昊的仇家。
于兴在众人面前又哭又笑,他等这一天,等得太久了。
于兴抹去眼尾的泪渍,正色道:“忘了自我介绍了,我是于昊的哥哥,于兴。”
时诩等人闻言一惊,他就是传闻中的满丘二王子于兴?
时诩看着他邋遢的模样上下打量了一番,现在的北境很冷,而于兴却只穿了一件……一件连衣服都称不上的破布,他的身上全都是上,血污与灰尘黏在布料上,未结痂的伤口黏着衣料,与威风凛凛的于昊形成鲜明的对比。
荣英同样面露怀疑,他凑近时诩,在他耳畔轻声道:“大帅,这小子真的是满丘二王子吗,怎么看着这么寒碜呐?”
虽然荣英说话的音量不大,但地牢中安静,不仅于兴清清楚楚地听到了这句话,就连跟在时诩身后的几个将军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于兴却异常平静,他一本正经道:“侯爷,我没有办法自证,但我的确是于兴,见到侯爷前来,我很高兴。”
时诩剑眉微挑,心里忽然生出了趣味,“哦?我夺了你们满丘的城池,你在高兴什么?”
“侯爷杀死了我一直想要杀死的人,我自然喜不自胜。”于兴道。
时诩又道:“覆巢之下无完卵,我昨夜杀了于昊,今日就能杀了你,你还高兴吗?”
于兴唇角微扬,他道:“我有自信可以让侯爷不杀我,侯爷,我们做一场交易吧。”
时诩轻笑一瞬:“本侯虽然是魏人,也听说过不少关于你的传闻。你这样的人,拿什么与我做交易?”
于兴的脸上并未显露出不悦,他继续平心静气道:“我如今的确是什么都没有,但只要侯爷帮我,我很快就会什么都有。从小到大所有人都觉得我低贱,可是我心里,从来不觉得自己低贱。”
没想到,这于兴竟然不是一把软骨头。
时诩脸上笑意未改,他淡淡道:“二王子不自轻自贱,本侯倒是佩服。好,那二王子告诉本侯,你想从本侯这里得到什么,又打算拿什么来交换?”
于兴咧嘴一笑,在昏暗的地牢中露出一排森白的牙,他道:“先说一些侯爷不知道却一定感兴趣的事情吧。实不相瞒,我的父王已经抱病多日,前些日子,我的哥哥于威娶了一位魏国公主回家,那公主是何人,我起初并不认识,可母后却对她一见如故。”
“大魏公主?”时诩几乎是不假思索,一个名字就从他的脑子里蹦了出来,“是臻交公主?”
于兴笑道:“我不清楚她是什么公主,我只知道她名叫贺思瑾,与王后曾是姐妹,可时过境迁,她们竟然变成了婆媳?”
贺思瑾自从上次从盛安逃走后,大魏各个州县都找不到她的踪迹,没想到,她竟然是做了满丘大王子的王妃。
时诩神色微沉,“你继续说。”
于兴道:“我父王最疼爱的儿子就是于昊,但于威一向不甘,直到这次娶了大嫂,才让父王有了些许好颜色,而我那莽撞的弟弟,因为先前满丘耗费巨资才将他从大魏换回来,即使父王不怨他,王公贵族们心里却一直压着火气。于昊此番与陈王合作,也是急于立功。”
“虽然我不知道这个王位对他们的诱惑有多大,但如今,我也想去这个位子上坐一坐了。”于兴缓缓抬眸,他的话音就像海面一样平静,可谁都不知道,在海面下,正在蕴藏着怎样的风波,“侯爷,这就是我想要你帮我的。”
时诩的脸上闪过一瞬惊讶,但他很快又收敛了神色,露出一抹嘲讽的笑:“会咬人的狗,果然都是不叫的。”
于兴淡然浅笑:“陈王乱政,侯爷如今亦是身处漩涡,待奋起之日到来,侯爷一定不会希望大魏北境再起事端吧。”
时诩眉头一皱,“你在威胁我?”
“于兴不敢。”于兴摇头道,“我只是想告诉侯爷,只要侯爷帮我夺得王位,我做汗王后,不仅不会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