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众人围在景啸的营房中,看着景聆将军中的迷烟一支支地拆解出来,里面的药物与满丘人所使用的一模一样。
景啸面色更沉,此事非同小可,他即刻将此事传信至盛安。
景聆和时诩在嶆城待了半个月,他们依旧没有等来朝廷的圣旨,却等来了满丘的夜袭。
夜色沉沉,黑云密布,几声犬吠从远处响起,在空旷宁静的山谷中回荡。
嶆城边境的营地中漆黑一片,驻守在瞭望塔上的士兵打着哈欠,昏昏欲睡。
子时将过,营地右侧的山岗上突然冒出了一排小脑袋。他们各个一身劲装,体格健壮。
尖端带着火的箭被他们架上弓弦,箭端直指嶆城军营,只待他们的统领一声令下。
蹲在草丛正中央的男人眼中映出火光,他将弓弦拉得更紧,用满丘话低声倒数:
“三。”
“二。”
那一排满丘士兵们更加聚精会神,只听那男人重重地抽了一口气,嘴唇微张。
“嗖——”
一支不知从哪里窜出的羽箭划破了黑夜的沉寂,首领的倒数声没有再传来,取而代之的,是那具健硕的身体摔在地上的重声。
山岗上的满丘兵们顿时慌了阵脚,他们在林间左顾右盼,仿佛在寻找那支羽箭窜出的位置。
而就在此时,又有接连两支箭朝他们袭来,支支正中左胸。
这是夜色中沉默的较量。
与此同时,被黑夜掩盖的嶆城军营中,一位少年半跪在瞭望塔上挽弓搭箭,他面色冷静,气息深沉,仿佛是夜风中最薄弱的一缕。
“做得不错,就像刚才那样,照着有火光的地方射。”时诩微眯着眼,蹲踞在舒宇身侧,朝他沉声道。
舒宇面无波澜,只定定地盯着对面山岗上的一团行动缓慢的火光,他屏住呼吸,羽箭在顷刻之间离弦而出,像挣脱束缚的猛兽一般扑入山岗。
赤红的火花瞬间坠地,另一团火焰嘶吼着扑向那具温热尚存的尸体,舒宇眉目微皱,又在电光火石之间架起一支箭射出。
山岗上接连折了好几个同伴,一个满丘兵恍然大悟,他将手中的箭扔到地上踩灭,又大喊道:“快丢掉手里的箭!”
其余人闻声响应,山岗间顷刻没了光亮。
时诩拍了拍舒宇的肩膀站起,营中的军队早已整齐待发,时诩朗声道:“开门,抓活的!”
军营的大门一开,荣英便率领着数百兵卒从嶆城倾泻而出,闷雷一般的马蹄声震人心魄。
黑云散去,弦月给山川草原铺上了一层银光,嶆城兵没入山中,丛林中燃起密密麻麻的火把。山岗上的寂静不过维持了片刻,很快,交战声、喊杀声、利刃划破皮肉的声音便不绝于耳。
丑时末,荣英清点着人数,押着几个没有逃脱的残兵败将回到营中。
不远处传来鸡鸣,嶆城营中的所有人一夜未休,那几个满丘兵被关在柴房中,等待时诩亲自审判。
柴房的门一开,那几个满丘人便抬起了头,用恶狼般的眼神盯着时诩。
时诩在他们身上环视了一圈,露出一抹轻蔑的笑。
“你们满丘人次次都搞夜袭,真是索然无味。”时诩冷笑道。
一个满丘人怒视着时诩,用带着满丘口音的魏国话骂道:“你这个,奸诈的混蛋!”
时诩微微挑眉,坐在了张易搬来的椅子上,好整以暇地看着眼前几个无能狂怒的满丘兵,指着那人道:“这个不错,还会说魏国话,张参军,就从他开始吧。”
“是。”张易轻点着头,指示几个兵卒将那人拉到时诩跟前。
那人的手脚上都拷着铁链,被人摁着肩背还用满丘话混合着魏国话边走边骂,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人。荣英嫌他聒噪。朝着他的腿弯处一记猛踹,那人双腿一软,顿时跪在了时诩跟前。
“卑鄙!”他扭过头朝荣英怒骂。
时诩冷漠地注视着他张牙舞爪,随即便抽出了剑悬在他的脖子上,那人肩膀一颤,才终于消停了下来。
时诩满意地勾起唇角,沉声道:“想活吗?”
满丘人轻哼一声别过了头,道:“做你们魏人的俘虏是我的耻辱!你杀了我吧!”
“呵。”时诩微偏起脑袋,冷冷地笑了一声,“看来,是个不怕死的。”
时诩收了剑,蹲身对他平视,满丘人眼里的怒火依旧不减,胸腔伴随着口鼻的呼吸微微起伏。
时诩露出一抹阴沉的笑,拍着他的肩膀道:“我很欣赏你不畏惧死亡的勇气,但我怎么会让你的勇气有用武之地呢?”
言罢,时诩便站了起来,他的面色倏然变得严肃,完全没有了刚才与满丘人说话时候的放浪不羁。
时诩指着墙边积了一层灰的十字木桩,沉声道:“把他绑去上面。”
张易吩咐了几个兵卒后走到时诩跟前,拱手道:“侯爷,您这是……”
时诩笑道:“让他在死前创造最后一点价值。”
那几个兵卒动作快,就时诩与张易这两句话的工夫,那满丘人已经被绑上了木桩。
时诩抽出一把短刀,朝那人咧嘴一笑,随即又迅速扬手,将短刀钉在了他脑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