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家住过一段时间,那时候顽皮,就与兄长偷跑去过白山。在白山西南部,有一条极其隐蔽的狭长隘口,我三年前,也正是带着亲兵从那处隘口进入满丘的。”
“只是那条隘口极其狭窄,只能够一人通过,我们走那条隘口入满丘,足足走了二十日。”时诩继续道,“如若满丘人也要从那里翻过来,那他们一定是早有准备的。”
景聆说:“那隘口如此狭窄,你们怎么解决饮食问题?”
时诩解释道:“满丘人在草原上跟蛇一样迅猛,经常神出鬼没,动辄便可在一个地方埋伏数日,这都归结于他们的将士远征上对粮食的需求量并没有我们那么大。他们大多都是带着肉干一类的东西,便于携带,又足以饱腹,我那次偷袭,便是借鉴了这个法子。”
“当然。”时诩又补充道,“他们并不是完全就不需要粮草,况且今年满丘经历了一年天灾,从夏州那件事就能看出,满丘人今年对粮食有多么地如饥似渴。”
景聆下巴轻点,“看来满丘人要从那个隘口进入余州,比你们更加容易。”
“可以这么说。”时诩正色道。
“你什么时候启程去嶆城?”景聆问道。
时诩回答道:“快的话,明天早上吧。”
“好。”景聆掀开被子下床,转身说:“你今晚先回去与夫人道个别吧,我让折柳收拾一下东西,明日,我与你一同去嶆城。”
“你要与我一同去?”时诩登时惊地站了起来,“不行,你明知会有危险。”
景聆歪了歪头,双手在不自觉间交叠在胸前,露出一抹傲慢的笑,她道:“我从来不怕危险。”
次日,运粮队从盛安出发,一路向北,终于在六日后到达白山附近。
运粮队赶路赶了一天,眼下已入黄昏,时诩便吩咐运粮兵们安营扎寨,就地休息。
余州靠北,入夜比盛安更早,傍晚的气温也比盛安更冷。
营地不远处有一条小河,景聆在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河边。水面上的倒影随微风浮动,景聆隐约间便看见自己脸上有一团黑色污渍,许是刚在吃饭时沾上的黑灰。
她蹲下身来,捏着帕子在脸颊上重重地擦着,可连脸上的皮肉都开始发红发痛了,那抹黑灰依旧没有擦去。
景聆于是感到恼火,捧起冰凉的河水就往脸上浇。
“干嘛用冷水洗脸啊?那边烧了热水。”时诩突然出现在景聆身后,掏出手帕帮她揩着眼睛上的水珠。
“咦?”时诩歪着脖子,目光定在景聆脸上的灰渍上,捏着她冰凉的脸笑道:“你怎么跟个小花猫似的?”
景聆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她从时诩手里夺过手帕,站起甩在了他的脸上。
时诩笑着闭了闭眼,接着把从脸上滑下来的手帕收了起来,跟在景聆身后。
景聆用余光瞟着身侧的影子,说:“这个地方地势低,你怎么在这里扎营?”
时诩的目光越过波光粼粼的河面,说:“这里可以看见那个隘口。”
景聆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她转身道:“哪里?”
时诩指着河对面黑乎乎的一片,道:“那边有片松树林,那个隘口就在松树林后面。”
景聆眯了眯眼,隐约能辨认出些形状。
时诩又悄声道:“我们能看见对面,对面也能看见我们。”
景聆倏然了悟,“都安排好了?”
“嗯。”时诩点了点头,“荣英和子涧各带着一队人马到两边的山丘上埋伏着了。”
“可我还是有些担心。”景聆的脸上染上了一丝忧郁,她看向时诩,说:“毕竟这些都只是粮草兵,他们的作战能力有限,我怕届时会生出变故。”
景聆的谨慎是打自宫里带出来的,若是没有百分百的把握,景聆绝不会下定决心做一件事情。他向来都知道景聆是个思虑周全的人,也明白她此刻的忧心。
可时诩的冒险精神也是刻进了他的骨子里的,他也相信自己的决策。
“你放心,我已经传信给余州折冲府。”时诩朝景聆身侧挪步,似是想要让她放心一般,离她更近,“无论是粮草还是运粮兵,我一个都不会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