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的钟声唤醒了整个盛安城,宫门刚开,一匹快马便从长乐门疾驰而出;这时候路上的人还不多,马背上的少女便更加恣意,在朱雀大街上留下阵阵马蹄的余响。
景聆一口气冲出了城门,到达北宁府时,营房门口站满了人,景聆竟一时不知道该往哪里落脚。
景聆的脸被清晨的风削得没有血色,荣英和时溪一看见景聆就支起了微躬着的背。
“景小姐来了啊。”荣英捏着一张字条走近景聆,在她眼前摊开,“景小姐,这是什么意思啊?”
景聆还微微喘着气,她垂眸看向那字条,上面写着:北宁府、武安侯府,有细作。
景聆转而看向一旁的折柳,这是她昨晚传出来给折柳的字条。
折柳朝景聆点了点头,景聆于是笑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啊?”荣英一头雾水,而景聆已经朝屋里走了一步,荣英连连跟上。
荣英道:“我们北宁府收的可都是清白人家的孩子,怎么会有细作呢?”
景聆已经坐到了桌后,抬眸道:“昨晚吴间进宫见了皇上,提到了那日赵将军来北宁府给侯爷送商州特产的事情,过几日文书一下,就要搜侯府。”
“搜府?”时溪听到这句话眼睛都瞪圆了。
景聆接过折柳递来的热茶,继续沉声道:“听侯爷说,那些特产他一部分留在了北宁府中,另一部分送回了家中,而据吴间所说,赵将军把特产送给侯爷是从李房口中得知的。”
“李房早已致仕,如今空有爵位,况且李房也不住在永安坊中,这样详细的事情,他怎么会知道?”
还不等景聆说下一句话,时溪恍然大悟般地吸了口气,道:“所以你猜测,是北宁府,或者是侯府中有人把这件事告诉了李房!”
景聆这才掀起眼帘看了一眼时溪,“公子睿智。”
“可赵将军送来的那些东西也不过是普通的零嘴罢了,这又怎么了?”荣英揉着后脑勺表示不理解。
景聆轻点着头,道:“这些东西的确普通,可吴间都要搜府了,你觉得他是冲着这几斤特产来的吗?”
“可我家侯爷清清白白啊!”荣英连忙辩解道。
景聆轻抿了口茶,说:“侯爷清白,我们都知道。可人家都要搜查府邸了,侯爷现在又不在盛安。荣折冲你想想,那细作就潜伏在侯府之中,他与吴间里应外合,会不会对侯爷不利?”
荣英顿时一拍脑门:“吴间那家伙,平日里就贼眉鼠眼的,果然不安好心!景小姐,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景聆扫了三人一眼,正色道:“搜查文书批下来还需要两日,但这次查的是与刺客有关的案子,估计会更快,我们的时间很紧张。”
景聆:“我们目前并不知道那细作是藏在北宁府里的还是藏在侯府中的,但我认为,藏在侯府中的可能更大。因此我们要分头行动,荣折冲你平日里也挪不开身,就在北宁府中查府兵的卷宗,我与子涧公子,到侯府查侯府的仆从,务必要在搜查文书下达前找到那细作。二位没有异议的话,我们现在就开始行动。”
荣英一边听着景聆讲一边点着头,“我没有意见。”
景聆转而问时溪:“子涧公子呢?”
时溪正用余光瞟着折柳,听见景聆唤自己,连忙收回了目光,张口就说:“我也没意见。”
折柳就像从前那样一直站在自己身边默不作声,但景聆却在她和时溪中间嗅到了不一样气息。
景聆浅浅勾唇,她站了起来,说:“好,那子涧公子就跟我到侯府里走一趟吧。”
景聆和折柳上了马车,原本景聆也想让时溪一同坐马车去侯府,可时溪犹犹豫豫地还是选择自己骑马过去。
这时候的太阳已经升了起来,周遭的一切都充斥着蓬勃的气息,景聆拉下了窗帘,把刺眼的光阻挡在外。
折柳坐在景聆对面,她虽然不爱说话,可现在看上去显然比平常更闷。
景聆向后倾靠,道:“你怎么了?”
折柳闻言抬起头,又佯笑着闪躲景聆的目光。
折柳故作轻松道:“我没事,只是有点困。”
“折柳。”景聆的声音像是一条平直的线,叫人听不出情绪,只能在心里揣测,“我们相识这么多年了,你觉得你能瞒得住我吗?有什么话就说出来,别憋在心里。”
折柳的唇瓣藏在面纱后面轻磨,神色略显犹豫。
“说。”景聆继续催促,给人一种被逼问的错觉。
折柳微微抬头,迟疑着说:“小姐,你为什么要帮武安候?”
景聆欲言又止,目光随思绪飘忽。
为什么要帮他?
于景聆而言,这似乎并不是一个需要斟酌的问题,而是她必须要做的事情。
景聆说:“他之前也帮了我的忙,现在,我也想保护他一次。”
这话从景聆嘴里说出来倒让折柳在心底惊叹了几分,她和时诩之间的关系,比自己想象中还要亲密。
折柳这样想着,心里生出了些许落寞。
马车内再次陷入了沉寂,主仆二人之间的氛围微妙,各怀心思。
景聆靠在车厢内默了少顷,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