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霜也在他的安抚下渐渐安静了下来。
时诩见荣英蹲在景聆身边半天不动,知道他是个惧内的,便道:“行了,你别管她了,快去请个好的大夫来。”
荣英登时如临大赦,连连直着身子站了起来,道:“好,属下这就去办。”
时诩伤脑筋地叹了口气,牵着赤霜把它栓进了棚里,又抬起宛若捆了千斤玄铁的腿走到景聆身边,蹲身把她抱了起来。
景聆在自己手底下出了事,还是被自己的马给伤了,这责任是逃不掉的了。
景聆被时诩抱回了营房,时诩把他放在床上褪了鞋袜。入夜后盛安就开始刮起了冷风,时诩便拉起了棉被盖在她身上。
时诩脑中一片混沌,这才半日的功夫,原本活脱脱的一个人,竟然就被折腾到了床上躺着。
他叹了声气,坐在床边打量着景聆的脸。
那是一张未施粉黛的脸,柳眉微蹙,紧阂的双眼下,浓密又纤长的睫毛如一把小扇,在烛火下映出了一片阴影,鼻尖微翘,唇色浅得发白。
白皙的脸颊上多了几抹格格不入灰土,看上去应该是在赤霜发狂时沾上去的。
时诩叫人打了盆热水进来,沾湿了帕巾在景聆脸上小心翼翼地擦拭着。
时诩平日里都是使重器的人,可此刻面对着那张凝脂般的脸却只能控制着手劲儿,生怕自己一个用力就会弄伤那块漂亮的皮肉。
时诩擦掉了景聆脸上的污渍,便把帕巾丢进了盆里,他捶了捶发酸的手臂,真是比耍刀弄枪还累。
时诩看着景聆紧闭的眼暗自腹诽:“这是受了多大的惊吓都昏过去了?”
时诩又望着被子下隆起的身量,用手比划了一下,嘀咕道:“看着与阿诵差不多大,可她这也忒瘦了,抱她跟抱根稻草似的,稻草好歹还不硌人。”
时诩正这样念叨着,门却被人敲响了,是荣英带着大夫回来了,时诩连忙收回了思绪,开门把人请了进来。
二人都来得急,荣英带着那年过半百的大夫一路策马,大夫现在都还惊魂未定,一边擦着额头上的细汗,一边挪着发抖的腿踱步到床边。
大夫把一角的被子掀开,景聆那半截光洁的手腕便露了出来,大夫正欲伸手切脉,时诩却突然叫住了他。
大夫疑惑地望着时诩。
时诩轻咳了两声,掏出了一块帕巾盖在景聆手腕上,道:“大夫见谅,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
这大夫行医多年,自然理解时诩的顾虑,便也没有多言,两指覆在帕巾上诊脉。
少顷,大夫收回了手,道:“看脉象是没什么大碍的,只是受了惊昏睡过去罢了。”
时诩松了口气,正想再说点什么,可屋外传来的哄闹声却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小兵卒跑入屋内,指着门外道:“将军,皇上和太后娘娘来了。”
时诩与荣英面面相觑,没想到消息传得这么快。
还不等时诩跨出营房的门,秦太后和建升帝贺迁已经先一步进了营房。
秦太后和建升帝的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时诩顿时如鲠在喉,连忙叩拜:“臣时诩拜见皇上,拜见太后娘娘。”
贺迁紧绷着脸,道:“免礼。”
秦太后望着时诩轻哼了一声,在念春的搀扶下走到了床边。
那大夫还懵着一张老脸,见到面色不佳的太后便跪在了床尾,头都不敢抬。
“一日未见,聆儿怎的就这样憔悴了?”秦太后俯身撩起景聆额上的碎发,秀眉皱成一团,眼里还泛着泪光。
秦太后从念春手里接过了帕巾,拭去了眼角的热渍,又抽了抽发红的鼻子,朝一旁的大夫道:“聆儿为何还未醒来?”
太夫这才抬起了比铅还重的脑袋,声音颤抖着说:“这位小姐受了惊吓,暂时昏睡过去了。”
“受了惊吓昏睡过去,那该是多大的惊吓啊?”秦太后说着眼里的热泪又滚出了眼眶,“聆儿是我养大的,这些年来莫说是别的什么惊吓,就连天上打了雷都是有人陪着的,这景啸可真是越来越糊涂了,怎么就舍得把她送来北宁府呢?”
贺迁也跟在秦太后身后,望着景聆那张苍白的没有一点血色的脸,眼中的情绪十分复杂。
时诩吸了几口夜里的冷气,见太后这架势,星夜而来,分明就是来问责的。
时诩“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身上的甲胄也撞出了沉闷的响声,他作揖道:“皇上,太后娘娘,此番是末将失职,末将定会负责。”
“负责?”秦太后蓦地站起,转身间抬高了腔调,“时子定,你要如何负责,那匹伤人的孽畜呢?”
时诩喉间一梗,太后这是不打算放过赤霜了。
时诩连道:“太后娘娘,赤霜是末将的战马,与末将一道身经百战,它……”
秦太后攥紧了手,吼道:“哀家问你那匹孽畜在哪里?”
时诩的手重重摁着冰凉的地面,后背已经渗出了汗,脑子里跟炸烟花似的乱成了一团。
时诩闭了闭眼,道:“在马厩里。”
“呵。”秦太后冷笑一声,“哀家的聆儿躺在这里尚在昏睡,那孽畜倒是悠闲,来人,把那孽畜给哀家杀了!”
随贺迁和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