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回答,笙箫也没办法逼他,总不能拿把刀架在他脖子上吧?更何况她手上也没刀。她只能暂且压下那股强烈的疑惑,把注意力放在怎么回答他这个点上,但她不可能跟他实话实说,就瞎掰:“喝酒喝得胃穿孔,不得不住院疗养。”
“喝酒?”他眉头拧着,似乎不太相信这种说辞,但还是忍不住关切地问,“你明知道自己胃不好,为什么要喝酒,还喝那么多?”
“没办法,为了提升部门业绩,为了跟供应商谈判更低的买价,我不得不请人吃饭,还陪对方喝了很多酒,当时也没想到,结果会那么严重,居然会喝到胃穿孔。”
萧腾审视的目光落在她脸上,似乎想看出她是否在胡说,可笙箫表情太坦然了,完全不像在撒谎,她甚至有些苦闷,跟那些为了拼业绩不得不拼酒,或者为了升职加薪不得不天天留下来加班的人看起来一样。
几乎察觉不出什么异常,他只得暂且作罢,但想到她从前就很脆弱的胃,他有些揪心地问:“你的胃,现在怎么样了?”
“还是老样子,胃病没办法根治,只能靠平时养着。”
“那你就该想办法好好养,不仅仅是你的胃,身体也一样,没什么比身体更重要,你……”
保重身体这种话,多年前几乎听烂了,他几乎每天都在她耳根边唠叨,每次她不小心感冒发烧,他就唠叨得更频繁,简直比老妈子还像老妈子,笙箫实在不想再听,很不耐烦地打断他:“我知道,我已经看过大夫了,据说是个医术很不错的老中医,给我开了些药,还给我提了一些意见,我会遵从他的叮嘱,不过再跟自己过不去,”她说着顿住,看了眼萧腾,硬着头皮说,“你如果没别的事,我得回去工作了,生鲜的事比较多,又杂又乱,一不留神就出岔子,不是顾客投诉就是工商罚款,严重一点,可能还要关门整改,除了这些事,我还得盯着各部门KPI,没这么多时间在这里耗着。”
这个女人!哪怕是关心的话,她居然都没耐心听下去!
“还有,”笙箫顿住,猛地吸了口气,错开萧腾锐利的眼神,“你能不能不要再来找我?你别忘了自己之前亲口承诺的话。”
萧腾本就冷峻的脸彻底阴冷下来。
她永远都有这样的本事,轻轻松松就能让他气疯。
笙箫突然站起身,没再多看萧腾哪怕一眼,转身就直接往会谈室门口走。
她这种态度,他应该生气的,可看着她削瘦的背影,又没骨气地生出一股心疼,她实在瘦得过分,似乎比前段时间更瘦了,工服外套穿在她身上越发空鼓鼓的,她个子又不高,看这过于娇小瘦弱的背影,像小孩偷穿大人的衣服。
他恨她,他应该恨她的,可他却悲哀地发现,他现在完全没办法恨她,满心满眼泛滥的竟然还是对她的心疼。
实在控制不住内心蠢蠢欲动的担忧,他有些挫败地闭了闭眼,猛然出声喊了声:“顾笙箫!”
笙箫已经走到了会谈室门口,听起来嘶哑压抑的嗓音,突然在背后响起,心猝不及防地陡然缩了下,脚步也跟着顿在原地。
她转身看着他:“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他也看着她,隔着一很短的距离,两人地目光在空气中接触。
他目光看起来很复杂,含着再明显不过的担忧,又似乎含着一股悲伤。
笙箫实在无法承受他这样的目光,没几秒就转开了视线,然而耳边却听见他分外沙哑的嗓音:“顾笙箫,你要好好吃药,一定要听大夫的话,要按时吃饭,每天要早睡早起,要注意保暖,要……”
笙箫忍不住有些恍惚起来,时光好像又回到了从前,每次不得不分别的时候,他就总是这样唠叨叮嘱。
每次寒暑假只要回家,一起从火车站出来,再坐跨省巴士回梅城,两人的家不在一个镇上,笙箫家更近一些,比他先下车,眼看快到她要下车的点,他就开始化身老妈子,让她按时吃饭,晚上一定要早点睡觉,不要老是熬夜到三更半夜,天热千万不要贪凉,天冷了要注意保暖,絮絮叨叨地叮嘱一大堆,坐在旁边的乘客每次都取笑他们,她说他们不是男女朋友,那些人几乎都不相信。
寒暑假期间,她在工厂打零工,休息时接到他的电话,他也总免不了这样叮嘱。
后来他去了D市读研,她留在宜城念大四,那会儿她还没得到乐嘉的offer,他最后一次陪她坐车去学校,跟几个朋友匆匆一聚,之后再赶车去D市报到,送他去火车站,那天在火车站临别之际,他再一次化身唠叨操心的老妈子。
一直到他们彻底断绝联系之前,不在一个学校的那些日子里,每次几乎只要一通电话,他也总要这样唠叨叮嘱几句。
这样悉心殷切的关怀,曾经于她是莫大的欣喜甜蜜。
可事到如今,他再这样还有什么意思?
胸口像被什么堵住了似的,笙箫不得不深呼吸,以缓解那股闷闷的窒息感。
“萧腾!”她急迫又不耐烦地打断他,不过眼睛没再看他一眼,“你一直这个样子,我只会更反感。”
背后的声音戛然而止,气息忽然变得凌厉万分,周围的空气似乎都被冻住了,但笙箫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