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腾扶着他坐到沙发上,随后挨着他坐下,“能种花养草,还能生闷气,说明您身体恢复得不错。”
“一把老骨头了,这些年身体又一直大病小病不断,再恢复也就只能现在这样儿了。”吹胡子瞪眼的阮建华忽然变了脸,爬满了褶子又偏黑的脸上露出一股浓浓的失落,整个人的气息看起来十分落寞。
同样是快五十几岁的人,萧腾爸爸看起来却像是个四五十岁的人,一方面是因为不需要那么辛劳,另一方面则因为常年锻炼身体好。
而眼前这位老人为了生活不得不拼命,身体一直都病痛不断,如果他们的怀疑最终被证实……这样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也不知道届时他该如何面对那样惨痛的局面……
看着这样苍老疲惫的阮建华,萧腾心里一时间着实有些不是滋味儿。
不过也没伤感多久,萧腾向来都冷静克制,很快就从那种怅然的情绪中抽离出来,“您也别太担心,身体好好养应该没大问题,至于其他的事,”萧腾语音顿了顿,想到不久前看到的财务报表,心头一时暗沉,却不得不安慰老爷子,“说不定只是虚惊一场……”
“希望吧。”阮建华叹息着点点头。
毕竟已经活了这么大的岁数,阮建华也经历过不少大风大浪,并没有过多沉溺于伤感之中,见佣人端着刚沏的茶过来,隐约的茶香透过茶壶嘴儿飘在空气中,略显浑浊的眼睛顿时亮了亮,随即便有些得意地招呼萧腾喝茶,“快尝尝我新得的好茶,朋友前段时间刚给我捎过来的,说是亲自去山上的茶园采摘的,专门请了茶园的老师傅帮忙炒的茶。”
都说人不可貌相,阮建华虽是泥腿子出身,但却出人意料地爱茶成痴,从前家里条件不好时也想方设法弄些好茶,后来条件允许了更是一发不可收拾,朋友与合作方知道他品茶和收藏好茶的爱好,平时得了好茶都会顺带给他捎带一份。
提到自己已爱好多年的茶,阮建华那干瘦的脸上便带了些许笑意,至少表面上看起来不再那么落寞,先前的伤感似乎翻篇了,萧腾见状心里便略微松了口气。
从佣人手里接过茶杯,以茶盖略拨了拨茶叶,随后送到嘴边浅浅抿了一小口,一股柔和清新的茶香顿时盈满唇齿间。
阮建华端着茶杯却不着急品一口,只是盯着萧腾的动作,见他抿了一口后便噙着一抹笑,顿时得意洋洋道,“我这茶不错吧?”
萧腾笑着点点头,“确实不错,芽叶舒展,鲜绿透亮,味道清新可口,确是一杯好茶。”
“那可不,我那朋友为了赶在清明节之前采摘最新的嫩芽,年初那会儿可是数着时间去茶山待着的,知道我就好这一口,得了茶便特意给我送了二斤过来,你要是喜欢,我匀点儿给你。”
要是旁的物件儿也就罢了,阮建华曾公开表示茶是他的第二个老婆,他如此看重的东西,萧腾怎么好意思收?
“明前龙井虽难得,却比不过您那位朋友亲自上山采摘并炒制后赠予您的心意,”萧腾婉言拒绝道,“这茶我是万万不能……”
“收下罢,”阮建华蓦地打断萧腾,语气颇为伤感地劝道,“我这些年收藏了那么多好茶,身边小辈却几个懂茶的,当今这世道的诱惑太多了,如今的年轻人大多染了一副浮躁的作风,难为你还能静下心来陪我喝喝茶,好茶有好去处也是美事一桩。”
说罢,阮建华叹了叹气,这才低头抿了口茶,许是忽然想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便是他十分喜爱的袅袅茶香都没能令他真正开怀,脸上的笑容中透着一股落寞。
萧腾与他打交道已经这么多年了,又怎么会不了解他心里在想什么?
真正令他如此伤感的,并不仅仅只是空有一壶好茶却无赏识之人与他静坐一室共饮这么简单。
萧腾正想着,果然又听到阮建华近似呢喃般感叹,“要是向东有你一半沉稳就好了,他这些年愈发静不下心来,心绪浮躁却不自知……”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这般听他惜叹,有次被向东冒进的行为气极了,他甚至直接说出“要是萧腾是他儿子就好了”这种话,萧腾从前还总是婉言宽慰他几句,但现在却不知道该怎么劝,毕竟向东心性已变是个不争的事实。
阮建华身体不太好,心思过于沉重是大忌,萧腾只得寻了个由头转移了他的注意力,一老一少再次你一言我一语攀谈起来。
——
楼上走廊尽头的儿童书房里,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夏至,正闷闷不乐地趴在儿童书桌边写字,只是才写了几个字,她便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偷看坐在旁边的立夏几眼。
小孩子们大概跟家庭作业都有深仇大恨,没几个人能真的安安静静坐下来写,即便是小夏至这样乖巧的小姑娘也同样不能免俗,平时每次在书桌边写作业,一会儿说要上厕所一会儿又说肚子饿了,没写几个字就说写累了要休息,立夏不得不每次在旁边看着她。
小姑娘现在正在上幼儿园大班,国庆放假老师布置了不少作业,这会儿正在楼上的儿童书房里写作业。
小夏至可委屈了,她不喜欢上学也不喜欢写作业,好不容易国庆节可以放七天假,她都没能好好休息一下,放假第一天就让写作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