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遍?怎么可能。”
余青崖楞在原地目瞪口呆,根本不明白晚上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花子这时候捡起地上那张燃烧的黄符,饶有兴致的看着,在火光下余青崖看清他的手如蟒皮般厚实,掌心茧子,黑如铁沙,指甲色如浓痰,裂地参差不齐,年纪虽大,但眼力犀利,像正凝瞳弓背等待猎杀猎物的老蛇。
“前些日子有两个楞头青也像你这样,在坟山胡同里一遍又一遍地路过这石狮子,只是那天我在打盹,等见着他们,已经救不回来了。”
余青崖心中暗暗吃惊,难道他说的是王氏兄弟。
老花子见他不说话,带着些许骄傲口吻问道:“一看就知道,你是刚来本地不久吧?你叫什么名字”
“你才是刚来不久吧老花子,我余青崖都在这呆了七年了,什么坟山胡同?这不是叫文山胡同吗?”
“你懂个屁,这胡同的事,可有得说道了。”老花子那架势,就像是天桥底下的说书先生,不紧不慢的开始讲起来。
相传当年朱元璋登基后定下规矩,诸候封地开四门,亲王封地开八门,临津这地方虽小,可开了八个城门,就是因为这块地界原是明朝嘉靖年间某个亲王封地。无论何朝何代,亲王都是爵位之中最高一等,有“亲王冕服俱如东宫”之说。
所以临津的街道布局,也是照着皇城来造,皇城布局讲究纵横平顺,四平八稳,如同棋盘一般。可临津西北门有座坟头山,商街过道必须斜着走绕过这山,如同一颗瘤子,凸在棋盘一角,破了这盘局。
这山早前是片橘林,港口船老大们把船上死的渔夫都埋这,后来大家都为了图方便,把那些横死的,惨死的,病死的,没法出殡的通通往这山上扔,这儿成了整个临津有名的乱葬岗,坟头山也是因此得名。
后来王爷下令要把整个坟头山挖平,当时王爷有位门客,姓沈名一时,乃是袁天罡嫡传十四代弟子,他极力反对此事,说临津地处苇河入海之处,风水诡谲多变,方圆十里都是骨瘦嶙峋的石崖怪山,唯独这山不一样,虽山势不高,却青耸如松,如一块镇纸,镇着四方万炁,若是移开,恐有大灾之变。
王侯将相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见不得半点忤逆,自然也听不进沈一时这番话,一声令下,万民倾赴,移山造路,后来把商铺、菜市、瓜市都放在这,留了一条胡同,取名坟山胡同。
一时之间,此处成了临津最热闹的地界,可谓市列珠玑、户盈罗绮、商贾云集,众人还取笑沈一石就是个三流骗子,根本不懂风水。
沈一时倒也不恼,在那南城鼓楼用那红漆写下一个“漏”字,便不知去向,有人说这字包罗天机,有人说他又装神弄鬼,可谁也不知这字是什么意思。
到了四月,天降暴雨,虽说清明时节雨纷纷,可谁也没见这雨下的如排山倒海一般,一个时辰,水积至腿,一夜之间,淹过房梁。一场雨毁房数万,浮尸如萍。
雨停之后,尸体又被烈日暴晒,墙壁石板都是黑压压的苍蝇,整个临津如同被“黑雾”笼罩,别说是坟山胡同,整个临津都油尽灯枯,气息奄奄,逐渐衰落。
这会人们才看懂这“漏”字,雨落成灾,尸浮雨上,三点水便是那苇河水,冲走雨水和尸体。而后临津几乎是十年一小灾,三十一大灾。
光绪年间,方圆百里的耕田连年歉收,饿殍千里,那年义和团闹得最大,各地打着义和团的旗子杀烧抢劫的私团不计其数,临津也闹了这么一遭,坟山胡同闹得最凶,临街商铺无一幸免,皆被洗劫一空。
后来朝廷派了官兵过来,都说匪过如梳,兵过如篦,这满清朝廷的兵比那劫匪还凶恶,杀良冒功数不胜数,坟山胡同杀得最惨,无论老少尸首分离者不计其数,有传闻说是那些尸首被官兵就地掩埋,就在这青石板三尺之下。坟山胡同也至此荒凉起来,到了民国,才有零星的外乡人搬进,可搬进来不久就出了桩震惊南北的悬案唤作“七尸聚宝阁”。
这聚宝阁在临津可是家响当当的当铺,掌柜叫闲清,听说是西北人,所以他店也开在坟山胡同最西面,古玩字画、金玉奇石无所不收,有些走投无路的山匪,典当土枪土炮,也高价全收,广角善缘,生意蒸蒸日上。
可才开了一年,聚宝阁就出事了,这当铺是两进两出的宅子,那天几个伙计赶早去开门,正中间的空地上,放着一架鲜红的大花轿,闲掌柜一家七口齐刷刷地跪在空轿前,像是顶礼膜拜一般。等伙计过去喊时才发现,七个人早就被掏干净五脏六腑断了气。
这种灭门惨案,要么劫财,要么世仇,可店里钱一分没少,闲掌柜向来为人和善,也没听说有什么仇家,而且这七个人死状非常奇怪,为何要跪拜一个空轿子?这轿子又是从何而来?这些问题警局查了大半年都半点线索,直到现在也没破,成了一桩悬案,谁也不知道那天当铺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七尸聚宝阁”这案子,闹得附近的几个商户人心惶惶,那段时间大家都早早关门,有些宁可亏钱也搬去别处,后来上面觉得坟山实在不吉利,才改的文山胡同,有些大户人家就买了貔貅狮子放家门口镇宅。
说着说着,老花子忽然停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