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交道的张不周,也是不禁心内感慨:尽管年纪确实不大,但是做事颇有章法。就拿这次的计划来说,想的这么周全,令人赞叹。
靳川道:“老丈有所不知,咱们这次要去修堤修河道的庄子,就是镇国公封地所在。而整个工程的发起人,正是你口中的张公子。”
陈老实满脸的惊喜,问道:“靳县令此言当真吗?那张公子是我们的大恩人,要真是如此,倒是给了我们报恩的机会。”
靳川将手中马鞭指向前方道:“都安县城就在前方,那河道以南的半个城,就是张家的庄子了。”
流民们进入庄子的时候,没有人来迎接。靳川带着人,循着人声行进,总算是找到了众人所在。
张不周后背的伤口,已经结了痂,好的差不多了,只是痕迹一时半会还消不下去。这会的他,脱掉了上衣,带着四兄弟和庄子上的青壮一起,正在干着搬运梁木的苦工。砌墙搭瓦需要技术,张不周做不来,只能出出力气。尽管谷雨谢意等人一再劝阻,深感这具身体素质太差的张不周还是坚持要跟大家一起,最后就选中了这个和军中肩扛原木差不多的活儿。
按照张不周的设想,原本是要将所有房屋修缮起来,只是经过评估后发现,这样的工程量实在太大。二次考察以后,张不周决定将其改造成为大通铺。于是旧房中的墙体都被拆掉,空旷的地上,用木头搭起架子床,还是上下两层的,按照给出的图纸设计了便于的阶梯。庄子上的木匠一边感叹张不周设想巧妙,一边加班加点的忙活生产。
靳川上前叫住张不周,看着这个亲力亲为的国公府公子,总是觉得很别扭。“张公子,这是要盖什么房子,怎么不见正房厢房仓房呢?”
张不周擦了擦汗。看向他身后带来的约摸五百人左右的流民,有点疑惑,回答道:“这个啊,我叫他大通铺。想要安置做工的工人,现在修房子已经来不及了。这种大通铺,用木头架子做床,上下两层,一字排开,容纳数量是以前的好几倍。按照庄子上的废宅数量,一万人都住的下。特殊时期,也顾不上什么隐私的了,到时候男女分开,设立两个宿舍足矣。”
靳川微微颔首,两层虽然不算高,但是住在上面的人想来还是会有些害怕。不过张不周说得对,这种时候,有地方安置人已经不错了,真要按照家庭去分房到户,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靳川将宋山叫上前来,向张不周解释道:“这些流民被害得怕了,不相信会有男女老少全都要的活计。本官对于你的设想也是一知半解,说不清楚。这位是宋山,算是流民的代表。还请张公子给大家解释一下。”
张不周了然,所谓一朝触了电,十年怕网线。这些人只是流民,并不傻。环视了一圈,发现男女老少都有,想来是流民派出这些人来做个验证,看看到底是不是真的。
张不周笑道:“首先跟大家介绍一下,我呢,是镇国公张韬的孙子,叫张不周。这都安县城的南城,也就是现在大家脚下的这片土地,就是镇国公府的封地。只不过近年来,走马河和岷江水越发的暴躁,导致庄子上的田地被冲毁的厉害,因此,我们要修建堤坝,再开一条新的水道。庄子上人口不足,因此才拜托了靳县令招大家过来。”
宋山行了一礼道:“公子高义,我们这些人能够重获自由身,全靠公子出手,大恩不言谢。既然是国公府上有需要,我这就回去告诉大家伙,速速赶来。”
张不周道:“我出手并不是图你们的回报,只是单纯的顺从自己本心罢了。一码是一码,庄子上不会让大家白干。你回去可以和他们说,凡是出力者,管吃管住。从下月起有银钱可以发放,数量不会太多,最多也就是能喝上几顿酒。不过等到完工了,有想留在都安县扎根的,我想靳县令一定不会拒绝。”
靳川品了品张不周的话,按理说国公府封地的庄户在战火中损失了三分之一,眼下正是补全份额的好机会。但是张不周刚才所说,明显是要将这些人都归给都安县城所有。凌国地方官的考核,无非是人口、土地、文教、武备等几个方面,如今一下子多出了近万人口,靳川的三年考评上就有了可以重点书写的一笔,怎么会拒绝。想到张韬的来信,靳川了然,国公府果然是不想在这件事上留下任何为人所诟病的地方。行事如此小心,到底是因为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