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不周所说的最重要的事,指的是后勤。
身为从地球上的基建狂魔家出来的一员,再加上在战场上的历练,张不周深切的知道,想做好一个大型工程,完备而顺畅的后勤有多么重要。
这么一个大型工程,首先要做好统筹规划,将各项任务进行细化,分解拆散成各个部分。张不周的计划中,主体工程包括旧河堤的修补、新河堤的修建和开辟河道。但是在这三件事情之前,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
盖房子。
庄子上的房子,大多因为遭受战火而破烂不堪,还有很多干脆就是空置的房屋,想来是全家都在战火中遭遇了不幸。即将到来的大量流民,不能当成灾民去看待,那么原来的简易帐篷就不能再用了。哪怕只是修缮好的简单房子,对流民来说,也是一个足以慰藉心灵的庇护所了。
根据张松的统计结果,张不周将大量的青壮力抽出来,开始对房子进行修缮。还没到蒙学年纪的小孩子,围着忙碌的庄户们乱跑,嘴里唱着不知道谁编的歌谣:上房梁,盖新房,修好新房娶新娘。娶新娘,生儿子,儿子给你摔盆子。蜀地的丧葬传统习俗里,祖辈去世,由长房长孙在送葬的队伍最前列,摔碎一个泥盆,才能起灵。也是因此,庄户们对于生儿子的执念都很强,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没有个儿子的话,将来连个摔盆的都没有。
几天过去,流民的数量从原来的六千,扩大到了八千。除了解救出来的贩卖人口之外,蜀州附近的其他城池中的高官富商,也在暗中清退府上逾制的下人数量。被清退出来的人,无处可去,都汇聚到了蜀州城。禁止流民入城的规定未改,就在城外汇聚,越来越多,守城的士卒如临大敌,要不是距城门二十里就是蜀军的大营驻地,恐怕一场骚乱早就已经发生。
靳川按照张不周教的方法,带着县衙的人手到了蜀州城外。找士卒借了桌子和椅子,县衙中识字的小官小吏一次落座,而不识字的县尉带着衙差负责维护秩序,当“招人做工,管吃管住”的大旗打起来以后,流民队伍瞬间出现了骚乱,议论声越来越大。终于有胆大的凑过来问是做什么。
靳川找了个平稳的地方,站到了桌子上面,开始喊话,下面的衙差站成几排,靳川每说一句,衙差们集体高喊重复一遍。在没有扩音器的时代,人力就是最大的扩散手段了。
“修建堤坝和河道,所需人手众多,管吃管住,要是有生病的,还给治病。无论男女老少,统统都要。至于酬劳,现在已经是七月下旬,不单独发薪水了。从下个月开始,根据不同的做工内容,给予不同待遇。干的越多,挣得越多”。随着靳川的喊话,原本面朝城门的流民全都转了过来,现在都围聚在都安县衙众人旁,巨大的人流让几个常年只负责处理乡邻间鸡毛蒜皮小事的衙差脸都白了。好在人虽然多,但是没有什么过激行为,只是安静的听着靳川说的话。
靳川的话说完以后,流民的反应没有想象的热烈。靳川正在纳闷,一个流民代表被推举出来,走到队伍最前边,先是抱了个拳,然后鞠了一躬,感觉还是不对,有点尴尬的笑了笑。靳川看出他不知道该用什么礼节,跳下桌来将他扶起。名叫宋山的汉子,原本是青州人,年幼时被拐带至此,相比于其他人,还算见过世面。靳川问过名字后说到:“可是有什么顾虑嘛,我本以为,你们听了这个消息就算不是欣喜若狂,也该是高兴的反应才对,为什么我看你们颇有些冷漠。”
宋山环视了一圈,苦笑说到:“上官有所不知。倘若上官所言不虚,这肯定是一件大好事。只是我们这些流民,颠沛流离了数载,还从未听说过做工时男女老少都要的。我们这些人,好不容易才从狼窝里出来,怕就怕再进了虎穴。”
靳川一愣,随即是一阵悲哀。乱世人命不如狗,被人欺负和欺骗的次数多了,对于善意和好事不敢再轻易去相信了。目光一转,看到了旁边的守城伍长,一把将他拉过来,一起站到桌子上,说到,你来介绍一下我的身份。
那伍长近日来都要疯了,今日得知靳川来招人,恨不得让他将所有人马上带走,急忙喊道:“大家听我说,这位是都安县的县令靳川靳大人。靳县令的口碑,你们可以去打听,那是爱民如子的好官,绝不会诓骗你们。更何况,都安县城离得又不远,你们大可以先让一部分人跟去看看,若是真的再回来叫人,若是假的...”那伍长转头看了一眼靳川,咬咬牙道:“若是假的,我在此立誓,立即打开城门放你们入城。”
靳川没想到,一个小小的伍长还有这份勇谋,可见人逼急了什么办法都能想出来。
宋山也觉得这样可以,点了五百流民,男女老少都有,跟着靳川后面就出发了。他们是去打探虚实的排头兵。陈老实和孙子陈平就在这个队伍里。陈老实牵着陈平的一只手,拖着疲惫的身躯前行着。心里是满满的期待,却又有几分害怕。如果这位靳县令说的是假的,恐怕自己这些人,又将落得被拐卖的下场。如果是真的,拼了自己这条老命,也要好好干,多挣一口饭,让孙子活下去。
青城山离都安县,直线距离不到四十里路。张不周下山以后,最小的不净承担起了做饭的重任。已经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