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英子重重点头,“都是他买的。就这块肉和这包槽子糕,是他去看我爸妈时给他们买的,又让我妈偷着给放车上带回来了。”
“他还敢去看你爸?这虎玩意儿,也真是不要命了,也不怕让人家给撅出来……”纪兰凤瞅了一眼墙角立着的大板锹,打了一个哆嗦。
“哎呀不能,还留他吃了顿饭呢。”英子一边说,一边扒了一块糖,送到纪兰凤嘴边。
“给孩子留着吧,我吃这玩意儿干啥。”
“还有挺多呢,他这两天都不知道要了。”
正说着,钱多小手一扬,开始打脸:“妈……奶……糖……我要……”
纪兰凤赶紧接了糖,蹲下身来,笑呵呵地喂给了钱多。
站起身来,又四处看了一圈,叹了口气说道:“咋就不知道惦记惦记自己个儿呢?”
英子一看,果然,没一样东西是他单独买给自己的……
屋外,一大锅煮得半透明的小根蒜,热气腾腾地被铺在了麻袋上。
四叔瞅了一眼,阴阳怪气地说道:“买卖人,都贼呀!”
“咋啦四叔?”钱亦文问道。
“收了好几十斤,都没说留几根晚上吃……”
“那你不早说!啥好玩意儿,留几个不就完了吗?”
“那多不好啊!出不来份量,还不得赖我?”
“你能吃几个呀?你侄儿还不至于抠到那程度吧?”
两个人正逗着嘴,却见二大爷从兜儿里掏出几头足有鹌鹑蛋大的小根蒜来,坐在那儿扒起老皮来。
妈呀!这可都是极品!
“哟嗬……二大爷行啊!还知道留后手了?”钱亦文笑着说道。
二大爷头不抬眼不睁地说道:“这年头,给黑心地主扛活,当长工的自己不长几个心眼儿,不早让地主给熊死了……”
二大爷说的不假,他还真给地主扛过活。只是却从没听二大爷说过地主的不是。
钱臣显摆足了,一口咬下大半拉来,嘎巴嘎巴大嚼起来。
不一会儿,辣出了眼泪,嘴里发出“嘶哈嘶哈”的声音。
钱武一边摊开小根蒜,一边捡了个煮过的小根蒜递了过去:“二哥,这个没了辣气……”
“滚犊子……”
“英子,给我十块钱……”钱亦文走进屋来。
英子掏了十块钱,递给了钱亦文,接着扒拉她锅里的菜。
“你咋都不问问他干啥,就给他了呢?”纪兰凤一边烧火,一边诧异地问道。
“妈,挺大个人了,这点儿事不用经管。再说,我一个媳妇儿,要是说多了,好像信不着他似的。”
纪兰凤寻思了一下,叮嘱道:“还是别马虎,钱这东西,能不到他手,最好你把紧点。真要是找个地方玩儿上了,玩儿恋了,可就又拽不回来了。”
“妈,现在这个家里,一分钱都得从他手里过一遍,他拽出几张去,咱们谁能知道啊?还不如就相信他一回。”
“倒也是这么个理儿……这可咋整……”
钱亦文拎着个大肚子玻璃瓶子,走在三合堡的正街上。
小风一吹,这空气质量,别提多爽了。
纵然偶尔夹杂进一点猪圈的味道,也比后世强百倍!
刘忠家大门口,钱亦文停住了脚步。
这三间一面青的砖房,就是他原来的家。
后来出事了,急用钱,被刘忠捡了便宜。
成了三弯子刘宝柱的婚房。
院子里,一群人围成一圈,在那指指点点的,不知说着什么。
这时,有两个人从钱亦文身边走过。
其中一人说道:“这可真是想钱想疯了!猪肉才一块七八一斤,他一个倒架子牛,那肉都是硬从骨头上硬提下来的,还卖两块钱一斤?”
“可不咋地。我听说,这牛到他们家就没不正经吃草,那肉指定得发柴,能好吃吗?”另一个人说道。
“要是没点老病根儿,人家能那么便宜卖给他?”
“这家伙的,当时买来的时候满大街吵吵,说又捡了个大便宜。这回好,砸手里了。”
“活他妈该!”
倒架子牛?不吃草?
钱亦文心头一动。
纵然万般不情愿看到刘忠和三弯子,还是溜溜达达走进了院子。
“刘叔,杀牛啦?”钱亦文笑着打了声招呼。
“啊……”刘忠抬眼一看,见是钱亦文,又低下头去,一把尖刀恨不得把牛肋巴磨出火星子来。
“这肉咋卖的?”
钱亦文问的是肉,眼睛却盯着牛屁股后头刚掏出没一会儿的下水。
下水,你听这名,就知道这东西没人当好玩意儿。
一副瘤胃,连着心肝,瘪瘪瞎瞎地堆在一个破麻袋片子上。
虽然瘪,但钱亦文看得真切,里面还是有东西的。
大大小小一块一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