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六。
大清早,钱亦文扒拉了两碗凉饭,带了两条麻袋,又钻进了小青山里。
有了两次的经验,他尝到了挖苦参的甜头。
这东西虽不值什么钱,但总比满山一根根去四处划拉柴胡强得多。
也无非就是多付出点体力,但眼下他需要钱,不管多少,启动资金总是要有的。
苦参这东西,虽是占了个“参”的名号,但实际上和我们认知中的“参”没一点关系,就是一种杀虫燥湿的普通药物。
虽然不是什么稀缺的东西,但用途广泛。
钱亦文想不到这种时常被人误当作黄芪的药物,如今帮他完成了第一笔财富的积累。
中午刚过,两个麻袋装得满满的,最后还剩了一捆子没装进去。
无奈,只好找些藤条捆了,绑在麻袋的上边。
估摸着,怎么着也得有一百多斤了。
靠在树上喘口气,直奔平安镇。
管秤大哥见了他,又惊讶又欣喜。
“你不是说不送鲜货了吗?怎么又整这么多湿的送来了?”
大哥一边帮他扶稳车子,一边问道。
“大哥,刚刨完,一算计路程,还是往这边走比往家里赶近点,就直接送过来了。下趟,就是分好级定好等的了。”
“都是苦参?”
“嗯,都是苦参。”
“这玩意儿根须深,可得一把子好力气。”大哥瞄了一眼满满两个大麻袋,说道,“你这可是够恨载的了!”
“没事,这车皮实,驮上三个人都没事。”
“那这一路上岗下坡的,也够你呛的。这小身板……”
过了秤,连皮一百二十斤。
大哥爽快地说道:“就别去皮了,整数,好算账。”
七块二!
一边收拾着袋子,钱亦文一边不好意思地说道:“大哥,咱哥俩也见了几次面了,你又这么帮忙,我都没问问大哥贵姓。”
大哥憨厚一笑,说道:“免贵姓王,王维忠。”
钱亦文又仔细打量了一下管秤大哥:“大哥,我也常在镇子上转悠,咋看着你面生呢?”
“我是柞树沟那边的,原来在老家看林场了。去年儿子在这里上班,把我给调过来的。”大哥又问钱亦文,“小伙子,你贵姓啊?”
“大哥,我姓钱,钱亦文,你就叫我小钱就行。”
王维忠听了,面部表情突然僵住了,问道:“你是……你是原来那个电影放映员?”
“嗯,就是那个差点搞出人命的放映员。”钱亦文讪讪一笑。
钱亦文心想,这可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这么点破事儿,连一个外地来的人,都知道了。
收拾利索了之后,钱亦文说道:“大哥,你再帮我看一下车。”
钱亦文转身刚要走,王维忠突然回过神来。
上前一把拉住了他,说道:“干啥去?”
“上前屋买点东西。”钱亦文答道。
王维忠从兜里摸出烟来说道:“还有呢。家里老婆孩子的,还有个快要出生的,花钱的地方指定不少,别乱花钱了。”
钱亦文心头一热:“大哥,那我就不和你虚头巴脑了,等我做起来之后,我给你来成条的。”
大哥松开了手,掏出两根烟来,一人一根,各自点着。
“大哥,咱们收上来的药材,是等着客商来采购吗?”钱亦文问道。
其实,钱亦文知道,这个年代里,根本不会有人来采购,他只是想拿这句话开个头。
“不是。到时候了,县里会来人统一拉走。”
“那再往后呢?”
“再往后,听说是到了省里,统一分配。到底是咋回事儿,咱这最底下的人,就不知道了。”
钱亦文想了想,又问:“那县里什么时候来拉这些药材?”
“每个月的月底,反正就那几天,说不准哪天来。”
“嗯,谢谢大哥。”钱亦文抹了把汗,跟王维忠道别,“王哥,我先回去了。”
“好好,回去坡大,慢点……”
看着钱亦文渐渐远去的背影,王维忠突然一抖手。
不知道什么时候,那根金葫芦已经烧没了大半,烫得两根指头生疼。
回到三合堡后,钱亦文发现贴的广告被人给撕了。
这是谁家的小孩子这么讨厌?
又一想,不对!
贴的那么高,撕得那么干净,哪能是小孩子干的?
再看一眼大粪堆后面的碎纸片子,钱亦文大概明白了。
哼……走着瞧!
一边在心里发着恨,一边回到家里,钱亦文的眉头才算舒展开。
院子里,几个拎着柳条筐的小孩子,正围在英子身边,等着拿钱呢。
“顺子,下回挖完了把土好好抖落抖落。这回婶就这么着了,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