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
一个柔弱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林若诗向后看去,只见一个如含苞莲花一般的女子伫立在房门,右手扶住门沿,左手时不时整理裙边。
林若诗微微招手,径自走到院内的石桌旁边。看到女孩踌躇不前,开口言道:
“合春楼新出的核桃酥,你先替我试一下味如何。若食之无味,就把它扔了便是。”
女孩得到示意,低头上前,一手托着核桃酥,一手放在下方托着,小口下咽,喉间上下一动之间,一丝泪花挂在了她的眼角。
“味道很好,小姐。”
林若诗看着她,仿佛在看一个易碎的瓷器,上面刻满了压迫的痕迹。长期处于深渊的人,哪怕接触到一丝暖意,便会视若珍宝。
林若诗拿起一块送入嘴中,香浓的核桃酥在口腔内里散开,入口即化。自己当然知道,合春楼的核桃酥在前世可谓是名震一时,无论走到哪里,只要提及合春楼的糕点,就可以听到一片称赞。
“我不喜欢。”林若诗拿出一块送下嘴里,“扔了可惜,你现在把这一盘拿去你的房间。”
铃儿一时间手足无措,但看到林若诗没有什么其它动作,便也就收下了一盘糕点。
“你去哪儿?”看着准备离开的铃儿,林若诗突然开口。
这句话让本来稍微宽心的女孩重新紧张起来,话语里带着哭腔,答道要听林若诗的话去住处。
这才想起,铃儿一直以来都住在院里的最偏僻的草棚里。刚才林若诗让她回屋,她只能向院外的方向走去。
自己随口的一句话,便可让这个女孩战战兢兢许久。她的内心究竟是多么的痛苦,以至于如同玻璃一般不能触碰,林若诗心中的疼惜加深了几分。
“既然做了我的贴身丫鬟,还住在那种地方。这件事情传出去,我香兰院的脸面往哪里搁?西面那间闲置的偏房我已经派人去打扫,你进去住下便是。”
铃儿诺了一声,去了偏房,看着她的背影,林若诗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自己前世造下的孽太多,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偿还得完。
自己不想与林黎为敌,但也不愿看到林家家破人亡。林黎对林家恨之入骨,想让她解除对林家的恨意简直难如登天。难道真如古人所说:“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林若诗走到铃儿身边,看着低着头的女孩,开口道:“你恨我吗?”
女孩想要跪下,但被一只胳膊拦下。
“奴婢不敢。”
“说实话,铃儿。我知道你恨我、怕我、厌我。”林若诗双手扒住女孩的肩膀,慢慢摁到木椅上。
“我不求过去的事情被遗忘,但现在的我,已经不是那个林若诗。”
“你不必在我面前如此拘谨,只要做好自己的职责,我定会以姐妹相待。”
“我希望你可以挺直腰杆站在我面前,像你从前无忧无虑的时候那样。”
铃儿瞪大了眼睛,一滴泪顺着她的脸颊滑下。
无忧无虑的时候......
阿爹的怀抱、阿娘的笑容......
都被毁了,不是吗?
秋的季节,青瓦间缠绕着若有若无的桂花香。淡淡的,让人想起恬静的乡下,从外婆家灶里透出的露露炊烟。那时的季若诗就坐在门前,看着大人们忙碌的身影,拾捡泥土里散落的桂花瓣。
儿时的她不明白,为什么外婆宁愿住在偏远的农村,忍受冬天的严寒、夏天的燥热,也不愿跟随父母搬去城市里享福。
父母失事后,她似乎懂得了一些。她看见外婆一人躲在那间小小的土房里,伴着蛙鸣、伴着花香、伴着青烟。她看不见外婆的泪水,看到的是在农田里奋力耕耘的矮小的身影。瘦弱的身形被淹没在高粱地里,那高粱赶得上一个精壮汉子那么高,大片大片的,红的刺眼。
外婆最卖力时,水珠接连不断的顺着佝偻的脊背淌下,不知是泪水还是汗水,就那样融化在那一片广袤的原野。只有在这里,她才能得到安宁,她才能得到抚慰。自从外公走后,她一直都是这样,直到下一代也离开,直到耗尽最后一滴汗水,她终于扑向了土地宽厚的怀抱。
季若诗曾经有那么一刹那,眼前看到过那棵桂树。她念着桂花,就好像沙漠里的骆驼念着甘甜的泉水。但看着曾经对父母许下的豪言壮志,她打散了念头。
老家拆迁的那一天,季若诗去看了那间老屋一眼,那里记录着自己最无忧无虑的往昔和最干净的笑颜。瓦砾在地上砸出滚滚尘埃,隆隆的发动机声盖过了蝉叫蛙鸣。桂树被电锯砍到,伤口的火花处迸出白屑,余留的只剩下一圈圈年轮。季若诗数了数,一共98圈。她还去看了一眼外公外婆,两位老人,两座坟头,紧紧依偎在一起。
季若诗把拆迁前从桂花树上折的一个枝条插在了坟前,磕了三个响头。因为她知道,此后很长一段时间自己不会再回来了。
本以为从此与桂花无缘,没想这香兰院也有这么一棵桂树。但无论